无论是《楢山小调考》还是《爸爸爸》,“弃老”这一行为在村民集体中形成了独特的秩序形式,成为一种仪式。道格拉斯认为,仪式是社会秩序的某种象征。仪式作为最能体现人类本质特征的行为表述与符号表达伴随着人类文明进程。
《楢山小调考》中,“弃老”这一行为被当做祭祀活动“祭楢山”。夏天和雪天都不上楢山,要赶在下雪之前,越过七谷三池将老人放到楢山深处。祭山的家庭将在前一天夜里摆下酒席招待进过山的人,这些人狂饮并陈说注意事项。陈说有特定仪式程序,陈说过程即营造仪式氛围的过程。陪同者以进山年份早晚分先后,资格最老的做召集人,饮酒和陈说都由他领头,在一圈酒后,进过山的人由召集人开始,用不一般的语气叮嘱诸多仪式禁忌。在《楢山小调考》中,阿玲和辰平母子祭山的仪式自饯别酒席开始,到第二天夜里越过七谷三池,到达布满白骨、乌鸦众多的楢山,最终在以念佛经结束仪式。小说还交代,仪式未完成的阿又滚下谷时,腾起像龙卷风一样的乌鸦,像球一样滚入地狱般的黑暗山脚。
《爸爸爸》中描写了湘西村落鸡头寨的“弃老”仪式。鸡头寨“弃老”行为的主导者是仲裁缝,仲裁缝经常念及自己无功无业,愧对先人,“弃老”在仲裁缝眼中是以一锅毒药“殉了古道”,是光荣、崇高的。鸡头寨的被弃者以坦然的态度自愿为村落延续牺牲自我,“老人们都在门槛边等着,像很有默契,一见到他就扶着门,或者扶着拐棍迎出来,明白来意地点点头。”,或锄完草或给奶崽穿上新衣服,都将毒药一饮而尽。仲裁缝点燃一挂鞭炮,在此起彼伏的狗吠声中喝下毒药。所有将死的老人都面对东方以祈求回到祖先来的地方。仲裁缝最终和全村老弱一起殉了古道,完成了自己的理想人格和弃老仪式,这种“弃老”使小说具有一种悲壮美。
仪式在文学作品中透露着人类的精神文化和价值取向,在两部作品中,弃老仪式作为一种象征性符号映射出大山深处两个封闭村落的文化信息。在两部小说中,弃老仪式发生的环境都是闭塞落后的村落,村落因为与世隔绝而形成一个封闭的社会生态圈,弃老这一活动行为过程一是成为组成这种社会结构的表达系统,只是村民认识和表达世界观的方式;二是作为被这个社会生态圈价值认可的交际系统,成为生态循环的一部分;三是弃老仪式中诸多约定俗成的行为表述反映着人类内心所需的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