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是一种与既与众不同又不可冒犯的神圣事物有关的信仰与仪式所组成的统一体系。”宗教对哈尼族具有特殊的意义,“哈尼族还没有形成虔诚的一种崇拜,原始的万物有灵,多神崇拜和祖先崇拜,是其宗教信仰的主要内容。”宗教消费是宗教徒人格化神的过程和仪式,以及为此付出的物质和非物质消耗。广义的宗教消费甚至包括了整个宗教过程,狭义的宗教消费主要关注宗教活动中付出的物质资源。箐口村哈尼人居住在山区,主要从事农业生产,生活方式依赖自然环境,故宗教祭祀活动结合农业生产的周期进行,依然停留在宗教发展的最初状态,以自然崇拜为主。
(一)箐口村以牛为牺牲的祭祀活动
祭祀神灵是以献出礼品为代价的。人们对神灵的归顺,可以跪拜磕头,可以焚香烧纸,但对神灵来说最虔诚的祭祀方式还是献上祭祀品。哈尼人认为人有七情六欲,神灵也是如此。人们既然对神灵有所祈求,理应拿出自己最好的东西献祭,以博得神灵的欢心。《云南省志》记载云南的各个民族用于宗教的牺牲和贡品形式多样,可以大概分为两类,一类是牺牲,一类是食物服饰祭品。牛是箐口哈尼人祭祀中沟通人与神对话的重要媒介之一,具有典型代表性。箐口村哈尼人用牛作为祭祀牺牲的祭祀大概主要有两类:一类是人生礼仪中的葬礼;另一类是全村性祭祀活动的苦扎扎节。箐口村2004年3月12日—2005年12月30日146件宗教活动中,用牛作为祭祀品的祭祀活动23件,共祭祀了28头牛。其中丧祭活动36件占了全年祭祀活动的24.66%,在这36件丧祭活动中祭祀牛的有21家,占丧祭活动的58.4%,共上祭了26头牛。其余两件用牛作为祭祀牺牲的分别是2004年和2005年的苦扎扎节,也就是汉语中的六月年。
箐口村的葬礼不是一个模式:葬礼有等级上的划分,死亡原因不同所举办的葬礼不同,相同原因死亡的葬礼在祭祀品的多少上也有区分。葬礼一般分为三等:第一等为高等葬礼,称为“仰匹绥”,牺牲需要绵羊,后来改用山羊,另外还要牛、猪和鸡。死者家族中要有做官、贝玛或者工匠的方能举行此等葬礼。第二等为中等葬仪,称为“窝匹绥”,牺牲为牛、猪和鸡等。一般富裕者可举行此等仪式。第三等为低等葬礼,哈尼语称为“格匹绥”,牺牲仅为猪和鸡。一等和二等葬礼中必须有牛作为祭祀牺牲出现,以下个案是箐口村发生的一等葬礼之一。
卢XH父亲70余岁,于2005年4月去世。当天,卢XH自家杀了一头牛,还有丧祭者送来的十九头猪,几十只鸡。来吊祭的主要有卢XH姐夫家,祭献了一头牛;卢XH妻子的娘家祭献了一头羊。
最后一天,卢XH家准备了丰盛的酒菜答谢亲朋的帮忙。来吃饭的人多少还是送点钱,一般5元到10元,或一斗米或一斗谷子不等。接待完了,就算基本办完了丧事。
苦扎扎(六月年)是箐口整个村寨最隆重的公祭活动,祭祀中也必须有祭祀牺牲牛的出现。“苦扎扎”是箐口村一年十二个节日中比较重要的一个,在六月属狗、属猪和属鼠日进行。传统“苦扎扎”节需要进行12天,但现在只有节期的前三天比较热闹,需要杀牛,杀若干鸡,并要以户为单位出来摆桌子。后面的6天基本上没有什么活动,可以把这期间算为箐口村的农闲。
(二)箐口村以牛为牺牲的核算
传统经济学认为数字是说明事实最有力的武器。
以葬礼为例,一般人家的葬礼要1-2头牛,每头牛近3000元。按照2005年箐口村人均收入为586元,户均收入为2930元计算,相当于一个家庭不花分文1年的经济收入。前几年曾出现过7头牛花费近2万元的高额葬礼,就等于箐口村一个普通家庭10年的家庭纯收入。一个普通箐口村家庭除去日常花费,要积攒下1-2万元钱至少要6—10年的时间。根据1992年至2004年的统计数字计算,箐口村的人口平均寿命是52.5岁。假设箐口村民从16岁开始劳动,要积攒一般葬礼中的牛的花费必须从16岁到26岁之间。十年的奋斗努力就化约为祭祀中的一头牛,这样看来为举办一个葬礼付出的经济代价对一个家庭而言是巨大的。
箐口村2004年3月6日到2005年12月31日,21个月中日志记录在案的丧祭活动有36件[ 包括参加外村葬礼的数字],用牛作为祭祀品的祭祀活动23件,共上祭了28头牛。折合人民币8.4万元。若按照当年箐口村参与苦扎扎节的160户人家计算,每户平均花费525元。以每户平均4人计算,箐口一个家庭18%的实际收入就得用于购买祭祀用的牛。
除为宗教活动而消费的牛,宗教祭祀中还有大量的其他物质资源,及时间、精力等不能用经济指标量化的“沉没成本”。如果不对牛这一宗教消费祭祀品做进一步深入的探问,仅从统计数据来看就会给人们留下一个印象:箐口村宗教消费活动消费过多的钱物,甚至可以用“浪费”一词加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