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妞电影类型与顺应时代潮流新女性主义

[内容摘要]：小妞电影是新世纪以来好莱坞的一种卖座的电影类型。小妞电影之所以受欢迎是因为其迎合了顺应时代潮流的新女性主义。赞美女性的特质，强调女性的自我价值，肯定女性的欲望和构建和谐的两性关系，这些都是小妞电影所蕴含的新女性主义文化内涵。缺乏自觉的新女性主义意识是国产小妞电影没有取得成功的根本原因。

[关键词]：小妞电影；新女性主义；女性电影

小妞电影（Chick Flick）是近年好莱坞的一种流行的电影类型。Chick Flick这个词本身来自美式俚语，指的是意在吸引女性观众的一种电影类型。小妞电影通常描述的是都市年轻女性个人奋斗的浪漫轻喜剧。相较于传统女性电影，小妞电影更具有新时代的特点，“更趋向时尚化、年轻化以及独立女性个人奋斗的主题，贴近都市青少年学生与白领女性观众的口味，而不再是中青年家庭妇女。”①

2001年，《律政俏佳人》（Legally Blond）的成功标志着女性电影的新类型——小妞电影——成为了主流电影类型。《律政俏佳人》以1800万的投资带来了全球1.4亿多美元的票房收入。如今的小妞电影已经成了全球电影票房的重要支柱，涌现了《甜姐不辣》(The Sweetest Thing)、《美国空姐》)(View from the Top)、《十日拍拖手册》(How to Lose a Guy in 10 Days)、《女孩梦三十》(13 Going On 30)、《贱女孩》（Mean Girls）、《流行教母》（Raising Helen）、《最后的假期》（Last Holiday）、《野孩子》（Wild Child）、《校园兔女郎》（The House Bunny）等等一批脍炙人口的小妞电影。

小妞电影的观众以18到34岁的女性为主，而这一观众群也是电影观众的主力军。小妞电影之所以这么受年轻女性观众的追捧，与贯穿其中的新女性主义文化内涵密切相关。新女性主义发轫于20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旧女性主义以社会运动为诉求，而新女性主义不仅仅局限在争取女性社会权益上，而是吁求建构女性意识，力图重构一种新的文化价值观念。“新女性主义在要求变革法律制度的同时,针对父权制政治思想文化霸权对女性的压迫,要求进一步变革人的思想。尤为重要的是,新女性主义强调两性的差异,倡导用女性的视角重新审视人类社会的历史和文化,以扭转千百年的社会偏见,改变传统的女性角色和身份认同。”②本文拟从以下几个角度入手来探讨小妞电影所蕴含的新女性主义文化内涵。##end##

一、           赞美女性特质

小妞电影走的是“时尚化”路线。小妞电影给观众的第一印象就是靓女华服美景，给观众带来了时尚、明亮的视觉快感，充分满足了观众的视觉享受。小妞电影中，女性不仅穿着时尚、女人味十足，环境的装饰和道具也都在着力营造时尚唯美的女性世界。可以说，小妞电影是按照女性的审美趣味来打造的。

小妞电影里的女性服装时髦性感，颜色明快鲜艳，女性的服装不仅美而且多，往往一部电影中一个女性都要换多套衣服。在《律政俏佳人2》中艾丽一共换了67次衣服。这些衣裳都是名牌公司提供，包括范思哲、香奈尔、路易威登等品牌给艾丽提供了衣物箱包及各种配件。《穿普拉达的女王》也是如此，片中多套名牌晚礼服，几乎每个场景女主角都要换一套衣服。除了服装，小妞电影里女性的其他生活用品也是尽可能的精致美丽。《律政俏佳人》里艾丽“她的房间一片粉红色——粉红色的墙、柜子、沙发，桌上摆放着鲜花、玩具熊、精致的粉红色相框、心形装饰物、满满一桌的化妆品。后来，艾丽进入哈佛，在一片沉闷单调的黑灰色中，她使用的鲜艳抢眼的各类物品也成了独特的风景，如：橙色的苹果电脑、粉色的心形笔记本、羽毛笔、套着毛绒布料的电话，甚至她递交的暑期见习生报名表用的也是粉红色、带香味的纸张。”③小妞电影里充满了各种美丽的服饰、精致的生活用品，展示的是女性梦寐以求的生活方式，这正是小妞电影赢得女性观众喜爱的重要原因。

爱美、爱时尚、爱消费这些女性特质在传统观念上被认为是缺点，是女性不务正业、败家的表现。但是小妞电影宣扬女性爱美丽、爱购物天经地义，女性是美的创造者，应该给予肯定。小妞电影鼓励女孩子们按照女性的天性、按照女性的爱好来生活。女性按照女性特质的生活方式不仅不会带来危害，而且还会带来益处，最能说明这点的就是《最后的假期》这部影片。片中的女主角乔姬娅，在她被误诊只有三个星期的生命后，她想到的是把自己的积蓄都花光来享受一下最后的假期。这个奢侈的度假使她的人生脱离了平庸，走向了美好。小妞电影肯定了女性没必要拥有和男人一样的兴趣爱好、性格特征，而是可以拥有自己的兴趣爱好、自己的生活方式，这些都是新女性主义的价值观。

新女性主义从否定女性或压抑女性特质以追求男女平等,过渡至透过弘扬女性特质来推翻男女不平等的局面。新女性主义思想并不像传统女性主义强调女人和男人一样，否认男女先天差异，而是肯定男女差异，强调差异的不同意义。“当新女性主义在考虑这些差异性时,开始有意识地重新评价性别差异,即不把差异看作是女性有弱点的依据,而把它看成是形成女性力量和特点的源泉。”④小妞电影鼓励女性发挥女性专长的一面，依靠女性特质取得成功。在《律政俏佳人1》中，谋杀案辩论取得成功就是因为艾丽发挥了自己的女性特长，利用了女性对同性恋的洞察力和烫发、时尚方面的常识。同样的，在《律政俏佳人2》中，艾丽的提案要达到218票才能向议会提交，在这一奋斗过程中，艾丽和她的姐妹团队以帮人设计发型、跳啦啦操等女性特长来争取选票，赢得了最后的胜利。可以说，女性特质是艾丽事业上取得胜利的关键。在传统的父权话语体系中，女性特质相对于男性特质是次优的，但是小妞电影证明了女性特质的价值。

对女性性感的强调是小妞电影的鲜明特色。《坏女孩》中女主角所在的小团体就叫“魔鬼身材”，《律政俏佳人》里艾丽在理发室里教女人们“俯身挺胸”的场面令人记忆犹新。不再像以往的女性电影中对女性的性感遮遮掩掩，小妞电影大力展示女性的外在美尤其是女性的性感。展示女性的性感不仅表现在小妞电影里的女性着装性感上，还表现在小妞电影里经常出现摄影镜头对女性胸部、腿部、臀部等性感部位进行的特写上。对性感的强调正是主张回归女性特质的新女性主义的重要观点。

可以说，小妞电影以女性的审美感受来构建影片以及对女性特质的肯定是她深受女性观众追捧的重要原因。

二、           强调女性的自我价值

小妞电影的故事情节通常都是围绕着年轻女性的个人奋斗和自我实现而展开。情节通常是女性受挫后如何通过改变自己达到事业上的成功，在这一奋斗过程中女性找到了自我，同时赢得了爱情和友情。爱情在小妞电影里只是辅助情节，女性不再以男性为中心为意义为归宿，而是自己和周围人的中心。小妞电影提倡女性自我价值的实现，女性可以和男性一样成功甚至比男性做得更好。可以说，小妞电影是女孩们的励志片。

《律政俏佳人》中的性感甜心艾丽被男友甩后，不是哭哭啼啼而是华丽地转身，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哈佛法学院，证明了胸大的女人并非无脑。进入哈佛后，艾丽在行的所有流行玩意这儿都没有，她到处碰壁，不断遭人奚落。艾丽开始发愤学习。为一桩谋杀案的嫌疑犯辩护成功后艾丽证明了自己，获得了爱情与事业的双重幸福。

《校园兔女郎》中的雪莉曾是一名隶属于《花花公子》旗下的兔女郎，然而就在27岁生日的第二天，她却被老板扫地出门。无所依靠且别无所长的雪莉成了Zeta 宿舍的舍监。Zeta 宿舍的这些女孩穿着老土、性格怪异，在学校其他团体的眼里如同怪胎。雪梨的到来有如一支催化剂，她利用自己丰富的经验帮助女孩们改变造型，打造吸引男性眼球的外形和气质，并成功地保住了Zeta联谊会，同时雪梨也不愿意再继续做兔女郎而是做她自己，最后也收获了属于自己的爱情。

《穿普拉达的女王》中初涉社会的安德丽娅担任著名时尚《RUNWAY》主编米兰达（穿普拉达的女王）的第二助理。开始的时候安德丽娅感到十分委屈，就算自己多努力工作也无法得到赞赏，经一位老前辈的指点便重新改造自己。安德丽娅工作越来越顺，甚至取代了第一助理在主编心中的地位，并被主编带往法国参加时装周。到达法国后，米兰达竟然牺牲多年的好搭档保住了自己的地位，此事令安德丽娅深感失望，同时也让安德丽娅看清了自己究竟要些什么。所以片尾选择离开的她，前所未有的自信，并如愿以偿地成为《纽约镜报》的记者。

由此可见，小妞电影的主题不是女性的痛苦、悲伤、牺牲，也不是浪漫的爱情，而是围绕这样的一个主题——女人要自信要自我，只要你感想并努力去做，任何一个女孩都能成功。正如《律政俏佳人》中艾丽在毕业典礼上的发言所说的“激情……是生命的要素。要有敢于按自己的信念以及坚强的自我意识，才能令我们踏足世界。”小妞电影里的女性不再是以往电影中哭哭啼啼的受剥削、受压迫者，而是独立、自信、拥有强烈的自我意识并享受成功的女性。

小妞电影讲述的是女性的成功，女性的智慧和能力令片中的男人折服。《律政俏佳人1》中艾丽取代了有名望的大律师卡拉汉当布吕克的辩护律师并辩护成功。《律政俏佳人2》中艾丽再接再励竟然走入了国会，成功地促使国会通过一项禁止动物化妆品实验的议案，艾丽做的是很多男人都不敢想不敢做的事。同样的，《最后的假期》中的乔姬娅积极的人生态度使得她无论面对什么情况下依然开心、充满勇气，她的人生态度感化了片中一众男人，并使这些男人重新审视自己。可以说，小妞电影展示了女性成功、自信、果敢的形象，一反以往电影中女性失败、被动、弱者的形象。新女性主义认为“重要的任务在于:要消除文化思想领域内对妇女的歧视,要重新认识妇女。”④小妞电影重塑女性形象以及对女性能力的肯定正是新女性主义的重要目标。

三、肯定女性的欲望

在小妞电影中，女性在爱情和性上不再被动而是处于主动的地位。《野孩子》中的女主角波比为了离开寄宿学校，制定计划让校长的儿子爱上自己。《爱情十日拍拖手册》中的女主角安蒂是一本时尚杂志的编辑，为了让自己的工作有更大的自主权，决定写一篇《如何在十天里甩掉男友》的文章，于是选择了男主角充当实验的“小白鼠”，在这十天里安蒂用了各种招数让男主角讨厌她。以上的两部影片里，男人都成了被女人“玩弄”的对象。

《律政俏佳人1》中艾丽在得知自己被卡拉汉律师事务所录取后，对自己的前男友说“你记得我们在冬季舞会后，4个小时的热水浴吗？这次比那次感觉更好。”布鲁克在被律师质疑她与大她34岁的丈夫之间的感情时，提出的反驳证据是“你们可以看看他强大的阳具”。《十日拍拖手册》中安蒂给男友的阳具起绰号并在派对上当众讥讽男友的阳具。传统的男权社会里，性都是女人羞于启齿的话题，而小妞电影一反以往的女性主义“采用的是压抑的、‘基督教’的或‘维多利亚’时期的性观念；据此，好人（特别是良家妇女）不随便与人发生性关系。”⑤小妞电影否定了父权制对女性的性欲压制，展示了一种平等的真实的情欲，女性和男性获得了相同的待遇。

对女性情欲的肯定也体现在小妞电影对人物形象的塑造上。小妞电影的女性中有一种重要的类型——“蜂后”（Queen Bee）类型，如《坏女孩》、《甜姐不辣》、《女孩梦三十》中的女主角。这类女性与传统女性角色大相径庭，她们通常和各种各样的男人约会，有着绝妙的吸引力、行为叛逆、英勇无畏、刁蛮任性、爱搞恶作剧，她们的目标就是要做“Queen Bee”——男生和女生都对她们俯首称臣的皇后。这种女性虽然喜欢男色、自私自利、性解放，但是编导对她们没有进行否定，反而肯定她们的自我，她们的洒脱不羁。“蜂后”这一新的女性形象的出现与新女性主义盛行密切相关。新女性主义肯定妇女的特殊需要和利益，包括那些出自“妇女肉体存在和性欲”的需要与利益⑤。

新女性主义借鉴了福柯话语即权利的理论。在福柯看来，“不同的时代、文化，有不同的性话语”，“性所具有的形式和意义与社会的权利有关。”⑥语言是社会的产物,在父权制社会里,男性占据了话语霸权,女性则被剥夺了话语权。新女性主义旨在创造出一套女性的话语。那么，“什么是女性的话语？在莱克勒克（Annie Leclerc）看来，那就是令人难以想象的身体快乐。”⑥在小妞电影里女性把自己对性的需求、对性的向往和在性爱中所享受到的快乐，毫不羞涩地、大胆地呈现出来，对女性观众极富感染力。正是女性对话语权的拥有，对女性性爱欲望的肯定，才使这些女性真正成长为成熟而又完整的女性，才使这些女性真正成为特立独行的新女性。

四、寻求两性和谐发展

小妞电影是浪漫的轻喜剧，小妞们总是能实现自我价值的同时拥有爱情。这种爱情事业双丰收的圆满结局摆脱了以往女性电影苦情与沉重的主题，也超越了传统“男权/女权”、“主体/客体”二元对立模式的视野。轻快、明亮的故事情节让观众感到轻松惬意，这也是观众喜欢看小妞电影的重要原因。

小妞电影里的女性不再是《末路狂花》、《芝加哥》、《女魔头》中仇恨男人的女性，也不是浪漫爱情片中依赖男性、靠爱情来救赎自己的女性，而是和男性建立了和谐、共同进步的新型关系的女性。如《律政俏佳人2》中的艾丽正是在看门人西德尼的指点下，明白了华盛顿政治的各种关窍，在让人望而却步的政界施展自己的本事，同时艾丽也和西德尼成了忘年之交，一起为动物们伸张正义。《最后的假期》中的乔姬娅积极的人生态度感染了名厨戴德尔，他们一起烹调美食一起享受人生的奥妙。

在小妞电影里，你会发现男女不再势不两立，而是互相帮助共同面对困境，一起成长。新女性主义追求的是两性和谐共生，新女性主义不是想要反对男性,它的问题非常清楚:是针对男性至上主义的⑦。英国的新女性主义者多丽丝·莱辛在其《金色笔记》中提出：人类社会是由女性和男性组成的，无论是男性统治女性还是女性统治男性，都是片面的过激的行为。她认为解决女性自由的唯一途径就是摆脱消极无为的思想，积极投入到生活中去，肩负起个体对社会的责任，和男性共同面对困境。只有两性间相互支持、和谐共处才是女性乃至男性实现自由、幸福生活的唯一出路。⑧小妞电影完美体现了多丽丝·莱辛的这一思想。

结语

小妞电影作为一种新型的类型片，她有着独特的文化内涵：充分展现并肯定女性特质，强调女性的价值和自我实现，拥有女性自己的话语权，寻求两性的和谐发展。小妞电影传达出的新女性主义价值观是这一类型电影广受欢迎的原因。

而在中国，从2009年的《非常完美》成功以后就涌现出来了《爱出色》、《爱情维修站》、《跟我的前妻谈恋爱》、《杜拉拉升职记》、《活该你单身》、《摇摆de婚约》、《我的美女老板》、《娜娜的玫瑰战争》、《幸福额度》等等一批小妞电影。可惜票房成功的不多，口碑好的更少。国产小妞电影和好莱坞小妞电影相比有着很大的差距，比如女性不够性感、较少表现女性事业上的成功、人物思想行为保守等等。一言以蔽之就是没有把握小妞电影的精髓——新女性主义的文价值观。国产小妞电影只有自觉地把握新女性主义的价值观，才能顺应时代潮流，跟上与时俱进的观众的口味。

中国电影要想取得真正的繁荣，不能只靠大片，而小妞电影是中小成本电影的重要类型形式，所以小妞电影这种类型将来肯定大有用武之地。国产小妞电影刚刚起步，也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需要中国电影工作者们的继续探索。

［参考文献］

①洪帆：《小妞快跑》，《电影艺术》2011年第1期，第91页。

②吴庆红：《新女性主义的先声——评伍尔夫的小说〈一个协会〉》，《华东船舶工业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年第4期，第66页。

③郑晓敏：《从女性主义视角浅析电影〈律政俏佳人〉》，《电影评介》2011年第7期，第49页。

④杨凤新：《女性主义思潮的价值意义与理论困境》，《学术论坛》2009年第4期，第87页，第88页。。

⑤[美] 罗斯玛丽·帕特南·童，《女性主义思潮导论》，艾晓明等译，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年，第93页，第303页。

⑥李银河：《女性主义》，山东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69页。

⑦沈奕斐：《被建构的女性》，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8页。

⑧薛晓颖：《莱辛作品的生态女性主义解读》，《太原大学教育学院学报》，2008年第9期，第67页。

作者：杨清鑫，单位：武汉大学艺术学系戏剧影视文学专业2010级博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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