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意义上的黑客研究倾向于将计算机黑客分为两类,一类是不健康的年轻人大胆地进行邪恶的黑客攻击,另一类是梦想家,他们乌托邦式的技术与生活方式有可能打破资本主义和现代化的病态。这种简单粗暴的划分方式不仅是对黑客(Hacker)、骇客(Cracker)以及其他黑客亚文化群体的误读,更使得黑客分解为一种道德二元论,在这种二元论中,黑客要么受到赞扬,要么受到谴责,从而掩盖了计算机黑客复杂的文化构成和深刻的文化意义。而史蒂文·莱维(Steven Levy)于1984年出版的《黑客:计算机革命的英雄》一书,通过对麻省理工学院的黑客进行深入的研究,发现了一种真正独特的"人与机器之间大胆的共生关系",在这种关系中,计算机不只是作为简单的物理载体而存在,而是将自己呈现为一个被动的域,剥离了上下文的控制,从而打开了一个空间,一个没有物理规则或界限的空间,随时等待着他们将自我的思想和审美表达数字化,并进行具有想象力的创造性活动,这让黑客们将修补、学习和创造技术美的欲望提升到了所有其他目标之上,使长期存在的自由主义理想在与技术系统互动的背景下得到重塑,不断解构着信息世界的意识形态,进而催生出一套涉及自我、财产、隐私、劳动和创造力的丰富多样且彼此联结的黑客伦理系统, 莱维将其简单概括为以下七点:对计算机(以及任何能教会你世界运作方式的通道)的访问应该完全向任何人开放,任何人都有尝试的权利;所有信息都应该可以自由获取;不迷信权威-促进分权;评判黑客的标准应该是他们的技术,而不是那些没有实际用途的指标,比如学位、年龄、种族或职位等;人们可以在计算机上创造出艺术和美;计算机可以让人们的生活更美好;就像阿拉丁神灯一样,人们可以让它听从自己的召唤。实际上黑客伦理正逐渐演变为一种十分复杂的行为规范系统,并在与信息伦理、新闻伦理以及社会伦理等外在伦理系统的交锋中不断耦合,以此在泛化的伦理体系中谋求合理与合法性地位。
综观对黑客伦理的研究不难发现,黑客们在描述自己的行为或制定自己的政治主张时,常用的词汇有个人、自由、信息自由、言论自由、自由意志、政治透明度、隐私和精英政治等,这些都体现了他们对权威的不信任和对信息秩序的不满意,他们坚信计算机技术可以成为新闻自由、信息平等和开放政治的助推器,维基解密的创建与这种思想密不可分。创始人阿桑奇曾表明自己是一名自由意志主义者,维基解密的创立旨在使资本主义更加自由和道德,这与黑客们所奉行的伦理准则不谋而合。尽管阿桑奇努力将维基解密与黑客运动拉开距离,以便使其成为一个有合法掩护的出版渠道,可是维基解密运作的各个中心环节都与黑客文化有着解不开的渊源,从原始信息的供应到基础设施建设,从网站的技术维护到必要的社会支持,这些都离不开计算机黑客们的辅助,也直接映射出新形势下黑客意识形态的时代隐喻。此外维基解密现象,即利用互联网大规模泄露机密信息,并利用技术手段阻碍对举报人和出版商的法律追究,将一个新现象与一个旧现象结合在一起,从而预示着新的民主监督势力的崛起,并通过其内生力量的不断发展壮大,对抗着传统意义上的媒介符号暴力,消解着不对称的信息等级制度,并参与着网络语境下媒介景观的构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