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偃师高龙乡辛村的壁画墓中室西壁壁画中的六博图,高约0.2米,宽约0.45米,内容为两老者对坐,右一男子身着宽袖长袍,束腰,高举着右手,左手抬起于腰侧,为行棋者,对坐的紫衣男子跽坐于榻,双手放于膝上,双目前视,两人中间置一棋具,棋具上方有一托盘,两耳杯,左后方一抱乐器红衣侍童,俯首跽坐。画面中二主要人物明显比左侧侍童所占面积大,此为当时画工们在同一画面中表现人物身份高低的方式之一。
洛阳偃师新莽壁画砖中的六博图,中间置一棋具,左一男子以一冠罩住头顶的发髻,并用頍围住,用来固定,身着蓝色袍服,呈跽坐姿态,伸出双手,嘴巴微张,看向对面正在行棋的身着赭石色袍服男子。跽坐于右边的男子双眼注视棋盘,高举右手,左手抬于腰部,身体微微直立。棋盘上方绘有俩耳杯,耳杯上方一托盘。
在人类的审美经验中,线条形态代表情感特征。偃师新莽壁画墓中的六博图,“以线造型”,充分发挥线的延展性和可塑性,使立体的物象在二维平面中表现得栩栩如生。在描绘人物服装时,以长曲线勾勒轮廓,在人物关节处转折方硬,以短直线和短曲线描绘衣纹的褶皱,表达方式多样,不同质感的线条运用的恰到好处,即体现了衣服本身柔软的质感,又不失骨力,加强了塑造人物的力度,使画面真实生动。描绘人物面部表情和手部动作时,除了眉毛部位刻意加粗,其他五官和手掌皆为纤细柔软的短曲线,左侧人物稍仰头,张嘴望着对面的男子,摊开双手,满脸不解,似是不明白对方为何如此行棋。右侧男子右手高举过头顶,双目注视棋盘,身体微微直立,表现出落子的笃定与自信。棋具部分所用线条方直而硬朗,体现棋具的质感。画工们灵活地运用粗细、曲直、长短的线条变化表现不同物象的造型、动态、表情和质感,形神兼备,对比强烈,装饰趣味和节奏感十足。打破了传统的单一和对称,在视觉上给人以行云流水,洒脱飘逸之感,既体现了物象的生命力,又使画面不失真实。从画面整体来看线条是为物象造型而存在,虽不如色彩艳丽夺目,能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但线是造型丰富变化和生动传神的精华所在,物象造型才是传达画面精神意义和核心内涵的关键,使画面更加耐人寻味,值得驻足细细观赏品读。即便是没骨画,也有由色彩区别出的轮廓线来传达作品的艺术灵魂。
与洛阳地区六博图的壁画表现形式不同,汉代其它地区六博图的线条表现形式皆为平面线刻,如四川新津出土的一幅六博图,画面中从人物造型到背景中的植物飞禽,皆以曲线描绘,甚至博局、博秤等,也是以稍直的曲线来表现,四角微微翘起。二人物从发髻、翅膀到裸露的身体,皆用长短不一的曲线绘制,左侧仙人双手前伸,右侧仙人双手高举过头顶,情绪激动。此六博图人物动态夸张,造型大胆,张力十足,线条流畅,绘制风格充满浪漫主义色彩,艺术性极强。其传达的主要为升仙思想,并不注重表现现实生活中的物象造型和情景,线条用法稍显单一,与洛阳汉墓六博图相比缺少些许真实性。
根据洛阳汉墓壁画中两幅六博图内容来看,“装饰形象的创新来源于思维对象的启示”,当时的画师们虽受到造型能力的限制,但却能依靠知觉经验在客观事物多样化的数量和属性中提取共同特征,把握形象的动态,按照主观设计的需求去繁存简。整体风格以质朴奔放为主,不拘泥于细节,人物服饰均用了最简洁的表现形式,在找到物象多样性后,将其以秩序化的方式表达出来,力求抓住所绘对象的大势大貌,着重描绘人物的动态和神情,“以形写神”,对面部表情刻画入微。惊讶的表情、落子时的笃定、对棋局变化的专注,还有博弈双方的互动,对汉人博弈时的状态进行主观的夸张,在静态的画面中生动地展现汉代达官贵人们日常娱乐活动的情景。概括的造型表现方法也使画面的图形和结构更为清晰,装饰性意味浓重。画师们还会因地制宜,根据画幅的大小增添人物如图一中对侍童的描绘,使画面内容更为丰富、真实;或是调整人物所在位置以保证画面内容的完整性,如图二中右侧褐衣男子位置的挪动,均是画师们为了达到理想画面效果的编排。虽然呈现出来整体还明显处于中国传统画发展的萌芽阶段,人物造型也稍显稚嫩,风格质朴,但这也是中国画发展必不可少的一个阶段,展现了独特的艺术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