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的教育是信息社会的教育,人类高度的相互依赖和频繁的文化冲突将会成为困扰21世纪人类的主要矛盾。教育存在之价值和必要性在于解决上述矛盾,即人的发展和社会发展的矛盾。由于人的发展与社会的发展总是处在一定的矛盾和不平衡中,为了克服此种矛盾,人必须学习,以习得人类所积累起来的并为社会继续发展所必需的知识、能力和规范,从而把自身的发展水平提高到社会发展所需求的水平上,与其保持和谐与平衡。但人工智能的出现,使人的学习过程发生了极大的改变,人的地位也相应地受到了影响。
人工智能在工业、农业、科技等领域的深度渗透不仅使人类存在迎来全新改变,还对传统教育体制、教师地位、教学方法和学习行为产生冲击。在当今这个“技术时代”中,技术对教育的物质层面、制度层面和观念层面都产生了颠覆性的影响。技术正在或即将成为哲学反思的中心话题,这种中心地位表现在,技术不是诸多因素之中的一个,而是使所有问题成为问题的那种问题。在人工智能新常态下,机械性、可重复的劳动将被取代,同时也会产生更多的、更新的、有创意性的人才需求。科学技术的进步将推动人类学习周期的缩短,但人类学习的步伐远赶不上技术的更新换代。当代技术的悖论:技术既是人类自身的力量也是人类自我毁灭的力量,在其自身之中,可能蕴含着出路,而教育是发现这种可能性的重要手段。
1自我非认同性
人与人所制造的产品之间的非一致性与日俱增,已成为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这种巨大的差距被安德斯称为“普罗米修斯差异性”,这种差异性还体现在生产关系和意识形态、实践与感性、知识与良知,以及机器与人的躯体之间的差异。大量具有重复性的、枯燥、危险的单一劳动已被机器代替,越来越多的学者呼吁我们的工作和头脑应该变得更有创造性,应该学习复杂的技能以避免在不远的未来被机器人代替。越有创造性的工作越难以被代替,这已经成为某种共识,这种担忧是否也表露出人与机器之间的巨大差异呢?人需要花一定的时间和功夫去学习各种复杂的技术,需要付出努力才能获得一定的能力,然而机器并不需要这些,它们只需要被输入先进的算法便能瞬间达到人类百倍努力之后的效果,在技术的引导下,它们甚至可以“自我教育”,进行深度学习。通过人工智能研发出来的相关产品,虽然能够不同程度上辅助学习,促进教育的发生,但是我们是否也应考虑到这种差异性以及由此带来的羞愧感:在产品面前自叹不如的羞愧。假如羞愧感看不出来了,那并非它不存在了,而是因为羞愧“通过敞开被掩蔽了”。
但这种“物羞愧”不是问题的实质,它只是第一层次,人因为自己不是物而产生的羞愧是人的物化历史上第二层次的新的现象:人认可了物的优越性,将自己与物等同起来,肯定了自身的物化,并将自己的尚未完全物化看成是一种缺陷。阿诺德·盖伦则在生物学层面上论证了人的缺陷性与代具性。第三层次是物化的人的立场成为了一种情感,不再是判断。机器的标准成为人的标准,人的情感被机械化。海德格尔将这视为技术时代的人的沉沦。
对肯定自我物化例证是化妆。只有当个体转化到物质的、艺术品的和其他产品的状况下的时候,她(他)才觉得自己不用难为情。当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与所接触的物品达到相同等级和状态后,才会觉得坦然与得体,这种感觉是物带给我们的,是我们认可物的优越性,掩盖自身缺陷性的证明。为了与技术物品达到同一水平,我们必须对自己做出改变和矫饰。这是一种否认自我价值和存在的现象。换句话说,人的躯体已经被克服了。主体的自由和客体的非自由在这里被倒置,自由是技术的,不自由的是人。技术带来美好的同时导致人对自身产生了认同干扰。
2大众化、平庸化:
技术带来的问题之一体现在媒体对社会集体行为造成的强烈影响。媒体控制了直接传播给具有不同文化根源的广大民众的实况新闻生产,这些行为完全依据体制内部的纯粹商业的标准而“理性化”了。新闻媒体塑造着这个社会的形态和面貌,人们只知道并且也只能被动接受四面八方而来的信息,却缺乏分辨信息的能力。广播电视这类大众产品通过大众消费的方式被广泛传播,千百万听众的耳朵被当成了一只耳朵进行灌输,千万只眼睛被当成了一双眼睛进行塑造,每一个人在形形色色的大众产品面前都被当作大众人,每个人被确定为“无特性”的特定本质来对待。个体成为了大众隐居者,躲进各自的房间,在电子设备和高楼大厦里隐居起来,不是为了逃避世界,而是为了象征性地不错过世界的任何一块残片。
当下的流量社会中,人们不会主动地动脑去思考,只会被动地动眼和动耳,满足视觉和听觉的需要并主动地寻找感官刺激,脑力劳动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已是奢侈。可见技术装置带来了数不胜数的问题:人类的选择和超前受到威胁,人对机器的依赖是必然的——因为人无法控制信息交流的过程。同时,知识代理从根本上改变了知识的传播方式,也构成了一种知识消亡的威胁:计算器对计算能力的威胁,自动拼写和纠正程序对书写能力的威胁……
“人即他所食”,通过让人消费大众商品来制造大众人,这同时也意味着这些商品的消费者通过消费使自己成为大众人的制造者,此时,生产和消费实现了合二为一。如果想让一个人变成什么都不是的人,不需要将他放进大众的海洋,不需要让他与群体融为一体,只需要让他成为一名消费者,他就能成为一座“孤岛”,一个没有边界的个体。
彼德·斯洛特戴克将当前的“消费社会”与陀斯绥耶夫斯基的《地下室手记》中的“水晶宫”类比,认为资本的世界内部空间是一个温室,做人变成了一个购买力的问题,自由的意义表现在在市场上不同的产品中做出选择的能力——或者是自行生产这样的产品。在这样的消费社会中,个体具有了群体的普遍性,个性和棱角被群体反复打磨,直至符合技术与社会的发展,在某种意义上,个体的主体性正在不断地消融于技术物体的客体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