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学研究在上世纪30年代、50年代、80年代几个重要节点之后,除部分学者的零星见述之外,大部分研究多停滞在对之前成果的重复赘述,或黎族音乐形态学上的探讨,这其中大多数学者会用典型的汉族音乐格式化黎族音乐,独立而待,却忽略了透过黎族社会整体生活状况,将其“艺术的生产”嵌入该群体复杂的社会关系中看待。人们对黎族社会群体的认识,主要是站在汉族文化观的视角来审视除此之外的异文化差异,各类学者往往各自为阵,将黎族社会中艺术、宗教、农业、经济、政治等孤立探讨,无法揭示出其背后深层的文化意义,这种去文化化往往带有非人性化倾向。
中国学术界有关“族群”一词源于上世纪90年代后期西方人类学界,而这一概念产生于上世纪中期欧美人类学界。
杨沐老师在上个世纪90年代已明确提出关于黎族族属问题不同于国内学界主流观点的论断。将西方人类学中通用的“族群”概念用于黎族的标识性划分。从我们对海南当地若干群体的调研中发现一个问题,相同群体间存在族群内部的身份认同,他们对群体内部的意识形态、文化习俗等诸多方面都有明确的认同感。而现有民族的划分却忽略了群体内彼此间的身份认同、文化认同、族性认同等问题。
这一现象在海南其他群体中同样存在。在我2014至2016年,持续对海南疍民风俗文化进行调研时,偶然发现,海口市海甸岛捕捞居委会原为疍民聚居区,上个世纪50年代这些疍民群体从临高、澄迈一带来到此地,上岸而居,至2010年之后,经多次政府人口普查,已全部划归为汉族。在实地调研中,除少部分外出读书、打工的村民之外,大部分村民仍以捕鱼为业,受汉族文化的影响,我们已越来越忽略他们的语言、衣着、生活方式和习俗,多年下来群体内部的年青一代已淡化对原有族群的身份认同,文化习俗的保留已不复存在,这是我们在采访其中60岁以上人群,普遍心痛的问题。但老一代疍家人,骨子中有对本群体文化根系传承的急迫感。
究于西方人类学“族群”的概念,根本上与群体自身的族群归属感及身份认同密切关联;群体成员有自主文化、习俗等方面的共识,以区别于其他群体,同时这些文化标识并不是一沉不变的,有显著的变迁性。这是与“民族”概念划分最根本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