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击佛教破国、破身、破家之后,《三破论》又从文化优越感的论点,试图证明佛教是一种“夷狄”之教,只适用于未开化的外国人而不适用于拥有先进文明的中国人。
首先,《三破论》攻击“佛徒”本名“浮屠”,是因为西域和天竺的人本性凶恶,所以要割除他们的恶习,而“沙门”本来是“丧门”,也就是死灭之门,这就从字音的角度强调佛教是外来的,而且是为了教化凶恶的外国人。而刘勰则强调这些都是佛教初传时译经过程中的字音、字形之误,《周颂》和《尧典》里也都有类似舛误,不该以辞害意。
接着,《三破论》正面提出了文化优越的论点:佛教是老子入关时为了教化胡人而创设的,中国的三皇五帝都没有听说过佛教,由此可知佛教是邪说伪教。对此,刘勰首先说明《老子化胡经》是天师道信众伪造出来的,佛教并不是为了教化蛮夷设立的宗教。至于古代圣人没有听说过佛教,刘勰则极力证明佛教与儒家的根本一致性,他说教化的不同是由不同众生的机缘决定的,如果有佛缘,那就接受佛教的教化,如果有俗缘,那就接受帝王的教化,“殊教合契,未始非佛”,这甚至认为世俗的教化也是佛法的体现。
最后,由于《三破论》系道教道士所作,所以大力鼓吹道教,认为上至三皇五帝下至平民百姓,莫不信奉道教,所以中国信奉佛教的人都是羌胡之种。刘勰则认为,三皇五帝时期,五经典籍完全没有书符、丹药这些与天师道相关的记载,所以三皇五帝必然是不信道教的。刘勰又将道家分为上、中、下三品,“上标老子,次述神仙,下袭张陵”,上品的老子学说得到了刘勰的肯定,认为老子的著作是“导俗之良书”,但“非出世之妙经”,所以刘勰似乎认为老子的道家还是稍逊色于教人出世解脱的佛教;而对于中、下两品,刘勰则十分贬斥,认为这是“神仙小道”,张陵是“愚狡方士”,痛斥这些道士以房中养生等淫术来欺骗民众,并且举出了汉末张角、李弘和晋末卢悚、孙恩这两次以道教集结的农民起义,来证明道教对于民心的蛊惑和给社会带来的动乱,所以他认为佛教是“金容妙相”,而道教是“鬼屋空室”完全不能与佛教相提并论。至此可以看出刘勰对道、佛两教的态度,至少在这篇文章里,刘勰表现出了鲜明的贬低道教、抬高佛教的态度,当然这也与文章的现实写作目的有关,毕竟《三破论》是道教道士所作,所以刘勰的辩驳自然是针锋相对的。
同时,刘勰也一再强调:“至道宗极,理归乎一;妙法真境,本固无二。”这就明确指出,佛法和儒道两家所说的“至道”,本质上是一样的,“菩提,汉语曰道”,佛教里至高的菩提智慧就是汉语中所说的“道”,所以“孔释教殊而道契”,儒、佛的根本思想是一致的。由此可见,针对出于文化优越感攻击佛教的论点,刘勰很重要的一个回击方法就是强调佛教和儒家思想根本上的一致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