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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相:悄然变化中暗藏的危机
 
更新日期:2020-06-18   来源:   浏览次数:332   在线投稿
 
 

核心提示:西方语境中,月亮常常被认为是变化的象征,带有厄运的征兆。《罗密欧与朱丽叶》中,朱丽叶就对罗密欧说:不要指着月亮起誓,它的变化是无常的,每个月

 
 西方语境中,月亮常常被认为是变化的象征,带有厄运的征兆。《罗密欧与朱丽叶》中,朱丽叶就对罗密欧说:“不要指着月亮起誓,它的变化是无常的,每个月都有盈亏圆缺;你要是指着它起誓,也许你的爱情也会像它一样无常”(莎士比亚,410)。本部小说中,作者巧妙利用了从满月到下弦月再到新月的变化,埋下一条为期半个月的时间线,并以月相的变化折射出男女主人公的婚姻危机状况。

月亮的第一次出场“离满月还差了一点儿,仿佛被人用指甲刀从圆月轮上剪掉了薄薄的一把镰刀”(莫泽巴赫,9),此时,职场新人汉斯已经在法兰克福独自寻找了很久的居所,仍一无所获,正处在厌倦的边缘。月圆前后,他产生了“实际上,住在哪儿都差不多”( 莫泽巴赫,10)、“对在这个城市里定居已经完全绝望”(莫泽巴赫,12)的心理,以至于鬼使神差地立刻租下了移民社区的一间公寓。伴随着月亮的由盈转亏,危机随着新居生活的开始而逐渐露出了苗头:一方面,汉斯渐渐沉迷于移民们的深夜聚会,被邻居女演员诱惑,背叛了自己的新婚妻子。汉斯出轨当晚“天上只有一弯渐亏的峨眉月,但这柄镰刀发出刺眼的白光,照进了昏暗的卧室”(莫泽巴赫,114),如此清冷凌冽的画面象征着汉斯失去了纯洁的操守、突破了底线。另一方面,伊娜经由一系列怪异的事件后,逐渐被无法融入社群的孤独感吞没,意识到这里是“魔鬼的房子”(莫泽巴赫,130)。新月的出现象征着夫妻间感情的冰点:“……它现在看起来还那么柔弱,仿佛一阵大一点儿的微风就能把它吹走”(莫泽巴赫,132)“人们肯定已经忽略了天上挂着的新月,因为,在夜里,宇宙的黑洞吞没了月亮最后一点纤细的边缘。这弯新月让人想起了彻底的黑暗”(莫泽巴赫,155)。作者把月相由盈转亏的变化作为小说的暗线,把矛盾的爆发、故事的高潮安排在月光最微弱的时候,同时也在暗示读者对月相由亏变盈——即情节的触底反弹仍需抱有一丝期待。

在西方占星学中,月亮还意味着迷乱与丧失理性。在歌德《少年维特的烦恼》中,精神逐渐压抑的维特在信中越来越多地提到了夜晚和月亮;卡夫卡的《审判》里,清冷的月色与行刑相伴,象征着主人公K的生命走向终结。在本书中,月相的逐渐衰微与汉斯和伊娜夫妻二人在半个多月的时间跨度中所经历的巨大的心灵转变三线并行,预示着主人公逐渐跌入迷惘的心路历程。

对于男主人公汉斯而言,白天和黑夜代表着双重文化影响下他的双重身份。白天,汉斯在其工作的银行与上流社会打交道;夜晚,他则混迹于移民社群的三教九流中,不断突破自己的底线。月亮是真实与不真实间模糊的边界,一方面它真实地照亮了夜晚的世界,另一方面,虽然是黑夜中最明亮的自然光源,它本身却是反射的太阳光,因此充满了虚幻的色彩。月亮代表了汉斯身陷诱惑、充满迷乱的心灵状态,衬托出汉斯所扮演的双重角色的矛盾性:一个是与新婚妻子、中上层社会紧密联系、寻求事业与爱情双丰收的光明一面的自己;另一个则是与光明一面脱离的、魔幻、放浪、疯狂的夜间的自己,有一种“想要为所欲为的愿望”(莫泽巴赫,138)。哪一个角色才是真正的自己?哪一种生活才是真正的生活?背叛与欺骗究竟是外境诱惑使然还是自己本性的发露?作者通过月光这一意象,精准地呈现出人物的复杂心理,值得读者反复思量。

对于伊娜而言,月光则象征着她由光明单纯转向幽怨纠结的情感转变。《月亮和姑娘》这一小说的标题就暗示着月亮与女主人公伊娜间的象征性关联。具体说来,首先,伊娜纯洁、善良,有着月亮女神般的光辉;其次,她多愁善感,能敏锐地察觉到生活中的丝微变化并转化为情绪波动;最后,她孤傲、固执、以自我为中心,不愿融入移民社区多元化的社交环境,仿佛清冷的月光,永远高高在上。小说写道:“后院的小团体习惯了弧光灯发出的人造白光,他们并不关注洒下来的轻柔月光。”(莫泽巴赫,132)灯光象征着大城市充满诱惑一面,虽然耀眼,但毕竟是外在的、虚假的;月光轻柔,正如伊娜纯良的秉性,但以她丈夫为首的周围所有人都对其视而不见,这样的落差使伊娜陷入了孤独和迷茫。起初,她完全依赖于丈夫,没有自己的工作和目标,“在温室里被人看护着长大,享受中产阶级家庭环境的庇护,犹如早晨精致的蔬菜,只带着温暖和露水,不曾经受霜冻和寒风”(莫泽巴赫,1)。搬入新家后,发生了一系列令她不悦的怪事,但丈夫汉斯却不再能成为她心灵的依靠,“她陷进了漆黑的沼泽,而他站在远离她的地方,迎着太阳,唱着歌,吹着口哨,听不见她的呼喊”(莫泽巴赫,157)尽管不知道丈夫的背叛,但一系列微妙的变化使敏感的她开始自怨自怜,甚至在痴情且落魄的房东身上寻找安慰。伊娜意识到,“在这个城市与汉斯厮守的生活”行不通,好像“盲人戴着一顶别人帮挑的草帽”(莫泽巴赫,154)。她发现丈夫适应这个新环境毫不费力,而自己却始终无法找到归宿,因为这里人们的行为与她长久以来所尊奉的中产阶级价值观格格不入。最终,当听到汉斯所在的后院小团体中有人高喊“幸福根本不重要”(莫泽巴赫,164)时,伊娜的情绪彻底爆发了,她无法容忍最亲密的人对自己一直以来所追求的幸福的否定。柔弱的伊娜捡起酒瓶向丈夫头上砸去,以伊娜和汉斯为叙述角度的故事也在这里戛然而止。这一充满强烈的对比效果的画面如石破天惊,极大地升华了故事冲突——它终结了汉斯的堕落和伊娜的迷茫,终结了不同背景的人们乱糟糟的吵闹,有力地讽刺了后院这个后现代小群体对幸福这一美好追求的无理否定,暗藏着作者对传统真善美价值观的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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