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通常被认为是人最为敏感的视觉审美要素,也是最具表现力的设计要素。《红楼梦》中对人物居住场景的色彩与质感描写丰满了人物形象。
(一)潇湘馆,清冷细腻
潇湘馆的建筑外部空间色彩除了传统建筑空间的粉墙、青瓦、木结构之外,庭院的主要色彩是绿色。前园的“千百杆翠竹”,后园的梨树和芭蕉,让潇湘馆终日被树荫掩映,由此形成了潇湘馆深灰色的基调。“竹影参差,苔痕浓淡” 的绿色在色谱中属于冷色,给人以希望、清新、宁静等印象,而“霞影纱”的暖色调给潇湘馆增添了色彩对比。潇湘馆的内部场景主打色彩便是书籍和纸张的颜色了。《红楼梦》中说黛玉的屋内“书架上累着满满的书”。浅黄色或者米白色的纸张颜色,棕色或者蓝色的书皮颜色占据了室内色彩面积的大部分,搭配了悬挂于门上的棕色湘妃竹帘和银红色的霞影窗纱,构成了潇湘馆的室内色彩格调。总的来说,潇湘馆整体色彩氛围外冷内沉,色彩稍有对比,但点到即止,并不强烈。这反应出林黛玉压抑安静、外冷内热的人物形象,场景中出现的银红色是色彩设计的精彩点,它显示出了场景主人的柔媚和浪漫。
从场景空间的质感设计来看:潇湘馆浓密细长的竹叶,颗粒感石子,小而尖的梨树叶,带斑点的湘帘,一张张的纸,一摞摞的书,都给人以极致细腻的触感感受。有机材质常给人以温暖感,并传递出人性化的精神。曹雪芹通过潇湘馆中的大量植物(竹、梨树、芭蕉等)和由植物做成的软装物品(湘帘、书籍等)让林黛玉这个虚构人物有了人性的温度。此外,潇湘馆中多为叶片较小的植物,而悬于树枝的细小叶片最容易被风吹动,“凤尾森森,龙吟细细”。这种在环境描写中加入听觉描写的手法,更加生动的刻画出了林黛玉的细腻、敏感和脆弱。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潇湘馆场景的质感虽然细密,但大多都呈现出较为规律的排列方式,如路上颗颗镶嵌的均匀小石子、一根根排列串联的湘妃竹、一本本整齐装订的书籍等,这正暗示出林黛玉规矩方正的人物品性。
(二)蘅芜苑,淡漠玲珑
大观园中的蘅芜苑有灰色的石梯,青灰色水磨砖材质的建筑墙体,灰色的瓦卷棚屋顶和青灰色的玲珑石。由此可见,灰色为蘅芜苑外景的主色调。灰色介于黑白色之间,属于中间色调。它没有黑白色纯粹,带有无欲、混沌和冷漠、中性化的意思。大面积灰色的空间难免让人觉得压抑,因此曹雪芹又在院子里增加了绿色藤蔓植物和绿油窗户进行色彩搭配,但整体色调仍然是冷色。蘅芜苑的内部空间里放着的土灰色的瓶子、菊花、青纱幔帐、书和茶奁等,也让整个空间色彩显得较为平淡。曹雪芹对蘅芜苑居住场景色彩的设计正反应出薛宝钗平和、淡漠的人物性格。
蘅芜苑的场景色彩虽然低调平和,但质感对比强烈:无论是层叠的石梯,砌筑的水磨砖墙,还是嶙峋的山石,都给人以质地坚硬、凹凸感强烈的感受;而具有柔软延伸感的藤蔓植物则属于柔软质地。坚硬与柔软质地的大胆搭配,表现出薛宝钗既坚强又细腻的人物性格。院门处岩眼相通的玲珑石障景和院子里枝条交织的藤蔓植物在肌理质感上进行了质感呼应,这暗示出薛宝钗善于洞察别人内心的缜密心思和八面玲珑的为人处世风格。
(三)秋爽斋,阳刚果敢
曹雪芹对秋爽斋场景色彩的描述重点放在室内:白底青纹大理石、黑白色法帖和砚台、菊花、白色至棕色的纸张、白色挂磬、青色汝窑器、铁青色鼎、自然棕色木材家具、黄色佛手、葱绿纱账等。秋爽斋室内场景色彩对比大胆,以黑白灰为主调,这符合贾探春偏向于男子的性格特点。室内较为显眼的色彩为金黄色和葱绿色。金黄色是中国传统彰显尊贵身份的专用色,而搭配使用的葱绿色给人清新感和生命感,暗示出贾探春是一个具有创新精神的人。
秋爽斋内部场景采用了多种硬性质感物品:硬木家具、大理石材、白玉、金属鼎和瓷器等。曹雪芹用这样的质感搭配显示出薛宝钗自主、硬朗和果敢的人物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