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时期,频繁的中外往来扩宽了人们的视野,文化艺术快速发展,极大提高了乐舞艺术家的审美修养与创新意识。从盛唐时期敦煌石窟壁画中看到,敦煌乐舞无论在表演形式、观演关系与剧场空间的运用等方面都具有较高的艺术水准。
(一)舞台布局与表演形式
在莫高窟壁画中,看到的经变说法图几乎都有乐舞表演,礼佛乐队相对唐代之前更为庞大。所持乐器种类繁多,盛唐、中唐时期的乐队以弦乐为主,晚唐以吹奏乐和打击乐为主。这些乐器代表的文化内涵包括,历代王朝礼乐、典章制度、宴乐歌舞和民族民间特色的形象画。我们可以参照壁画的乐器组合,了解盛唐时期燕乐的乐队结构、宫廷乐队的编织、民间常见的乐器和乐队配置。经变画中相对固定的构图,能让我们大致了解盛唐时期的舞台布局。全图下方有一平台,中间为舞伎表演空间,两侧是大型礼佛乐队。观察壁画中乐舞伎的面部表情,可以发现他们具有同一个特点“无表情”。这里所说的无表情并不是麻木和冷漠,而是与佛教有密切联系。“无表情”既是抽象化的“无限表情”,也体现出对佛的恭敬,以及极乐世界“无有众苦、但受诸乐”的境界。张继刚导演的作品《千手观音》中,演员的面部表情就是模仿敦煌壁画中菩萨和舞伎中性的面部神态,看似无表情,却呈现一种慈祥安逸,俯视众生的神韵。
唐代,是佛教在中国发展的鼎盛时期,为了易于大众接受教义,僧人常以讲唱等通俗的方式向大众传播佛教经典,这种通俗体裁来解唱佛经的法会被称为“俗讲”。敦煌壁画经变说法图将当时“俗讲”的不同场面融合到一幅壁画中,不同时间节点的演出在画面中一并呈现,欣赏者会以自己的想象和经验去重组这些画面,从而产生“独一无二”的个人见解。“俗讲”的过程好似今天的戏剧演出,有舞台、有观众和演员。内容包括:“说押座”,这是一种安定听众的开场白;解唱佛教经文,推进故事情节;百戏或乐舞穿插其中,可视为幕间演出。整个过程通俗易懂、妙趣横生、形式丰富、结构完整,与意大利神剧序曲、宣述调、咏叹调、合唱的剧场演出结构不谋而合。
(二)观演空间
盛唐莫高窟148窟东壁有一幅观无量寿经变图,图的后方有类似皇宫的重楼琼阁,相对的是大小不一,彼此连接的舞台,多以空顶的露台为主,露台四周围绕栏柱。空顶的设计既表现极乐世界没有狂风骤雨的祥和,又凸显神庙剧场的盛大场面。我国最初的乐舞演出场所就是佛寺戏台和殿宇廊庑构成的演出“戏场”,观看者并无固定的位置,流动性产生多样的观赏角度,并促成敦煌乐舞的表演形式创意、活跃,观演关系包容、自由的氛围,这种舞台空间对当代舞蹈剧场有一定的启示。前面我们提到,在敦煌壁画的经变图中,伎乐天的乐舞表演是为娱佛,诸佛和表演者是观演关系。但从整幅壁画的结构来,诸佛处于图中央的位置,与乐舞伎有相同的视线处理,仿佛诸佛是主舞台的表演者,自然的构成了演出的一部分。当代的舞蹈表演大多为两分法格局,既演员舞台上的表演和观众舞台下的观演。这种固定的空间距离会让观众不自主的保持旁观者的理性去欣赏,容易造成演员感动了自己却无法让观众相信的“冷局”。戏剧中有一个名词叫“停止怀疑”,观赏者只有去掉理性分析,选择相信时,才能进入情景,感同身受。波兰导演格洛托夫斯基提出:“除去戏剧中一些非必要的成分,如灯光、布景、服装、音效等,演员依旧能够在观众的面前表演,这说明演员和观众是构成戏剧的两个必要条件,两者存在即戏剧能够存在。换句话说,如何呈现完整的戏剧演出就要看观演关系是怎样建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