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崇尚英雄罗斯坦这样的社会环境中,女性往往处于附庸地位。《列王纪》也描述了一群各具特色的女性形象,从平民到贵族少女,她们阶层不同,角色各异,但她们都有一个相似点,就是感情炽热,勇于摆脱礼教的束缚,大胆追求幸福生活。但她们仍未摆脱成为男性社会附庸的地位,她们的存在不过是为了突出男性的地位及重要作用,女性形象在这些故事中仅仅充当男权社会男性社会活动的牺牲品。
胡塞尼的第二部小说《灿烂千阳》被誉为是“女性版《追风筝的人》”,两位女主人公玛丽亚姆和莱拉的角色和命运和《列王记》中的这些女性形象极其相似。玛丽亚姆和莱拉代表了不同阶层和文化背景的阿富汗女性,她们在大历史背景下的遭遇折射出近几十年阿富汗的社会政治变迁。尽管命运被时代操控,大半生都过着悲惨生活的两位主人公奋起反抗,在绝望中寻找希望。她们年龄迥异,嫁给了同一个老男人,有过一段对立的时期。但两个“对手”之间最终产生出如母女般的关系,在她们试图逃离阿富汗时,确实扮演了一对母女;最终玛丽亚姆牺牲自己,成全了莱拉久违的幸福,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女性版的“罗斯坦-索拉博”关系。
玛丽亚姆代表了反抗命运的底层阿富汗女性,她们几乎未受教育,依靠男人生活。同《追风筝的人》中的哈桑一样,玛丽亚姆也是有钱人爸爸的私生子。父亲每周一次的“探望”是她小时候最开心的时刻,她憧憬着美好的生活。但不同于从小勇敢的哈桑,她一生最大做得做多的事情就是“隐忍”。母亲娜娜教导她说:“玛丽亚姆,这就是我们的命运。像我们这种女人,我们忍耐。我们只能这样。”尽管如此,玛丽亚姆一生做出了两次重要的“反抗”。第一次反抗基于儿时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她不顾妈妈的反对,跑到城里去找父亲;但父亲没能让她进门,她的“出走”导致妈妈的自杀。她之后又被迫嫁给了远在喀布尔的鞋匠拉希德,先后历经多次流产导致无法生育,每日面对丈夫的家庭暴力。从她的婚姻生活中,我们一瞥阿富汗普通妇女的悲惨生活,同时也揭露了近几十年来阿富汗政权更迭、社会动荡对妇女生活的影响。第二次反抗是自己为人生做出了抉择。她用铁锹砸死了拉希德,并向塔利班自首,用生命呵护莱拉。但是,玛丽亚姆并不完全具备男性波斯英雄具有的品质。这和社会传统观念有关,也符合《列王记》对女性角色的定位。玛丽亚姆没有传统波斯英雄身上的名声、血统,也不像《追风筝的人》中哈桑从小就非常勇敢,有找风筝的过人天赋。和阿米尔的自我救赎类似,玛丽亚姆“忍耐”了一生, 莱拉的出现给了她“生”的希望,她用尽毕生的勇气奋起反抗,保护了莱拉和她的子女,成就了莱拉和塔里克的新生活,用自己的生命捍卫了在战火纷飞的阿富汗女性尊严。
另一个主人公莱拉则代表了反抗现实的阿富汗现代女性,她们受过一定教育,有相对独立的思想,对生活充满希望和想象。莱拉出生于知识分子家庭,父亲上过大学当过老师;她从小受到良好教育,过着相对安逸的生活。但政权的更迭和社会动荡将阿富汗普通人的生活拉到了同一水平线,使所有人面临着同样的命运。“迷路”的火箭弹带走了父母,青梅竹马的恋人为躲避战乱离开了阿富汗。幸存下来的她因为战争变得一无所有,为了活下去保住腹中的胎儿,她被迫嫁给了年逾花甲的拉希德。为了见孤儿院的女儿一面,每天要忍受塔利班的毒打。不同年龄、文化背景和阶层的两位主人公过着同样的生活。经过一段时期的敌对,她们对阿富汗女人悲惨生活的怜悯,对生活炽热的感情,对社会礼教束缚的反抗,对美好幸福生活的追求将两人的命运和情感交织到了一起。在小说末尾,扮演女儿的莱拉在玛丽亚姆的庇护下,迈出了反抗的脚步,最终和青梅竹马的爱人塔里克走到了一起,塔利班政权也被美国推翻,她们的生活充满了新的希望。玛丽亚姆和莱拉之间母子般的关系映射了女版的罗斯坦-索拉博英雄父子关系,两位主人公完成了英雄般的救赎之旅;玛丽亚姆和莱拉的女儿也不再是让人嘲笑的“哈拉米”。同《追风筝的人》一样,沉默的人即使没有传统波斯英雄身上那些高贵的品质,仍然可以通过自我反抗和自我救赎,成为英雄,孕育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