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达夫的译文与其创作风格往往是一致的,他曾说“我的译文,大约有三个标准……第三,是译文在可能范围以内,当使像是我自己写的文章,原作者的意思,当然是也顾到的,可是译文文字必使像是我自己做的一样。”“原文的味儿,是原作者的,但译文的味儿,却须是译者的。”郁达夫以白话文从事翻译,他的小说常常被称为散文化现代抒情小说,语言简单质朴而绮丽清新,具有抒情色彩。而他译文的特点是将自己的创作风格融入到译本中去,而且《“杜莲格来”的序文》是郁达夫在长达七年的时间里唯一发表的一篇译作(《杜莲格来》和《沉钟》未出版),虽然他也发表了一些翻译的短诗,但“郁达夫这一阶段的翻译,是从属于他的创作的。”所以我们可以在其译作中看到抒情性的特点。
例3:Those who find beautiful meaning things are the cultivated .For these there is hope.
郁译:在美的事物中间寻出美的意义来的人,是有根器的人。希望是为这些人存在的。
荣译:在美的作品中发现美的含义的人是有教养的。这种人有希望。
孙译:那些在美的事物中发现美的含义的人是有教养的。他们还有希望。
从这三版的对比中我们可以看出郁达夫的抒情风格,郁达夫将原文中的一句拆成两句来译,相比之下,“希望是为这些人存在的”明显比“这种人有希望”和“他们还有希望”的情感色彩更浓厚,荣译与孙译虽然简练,但笔者认为情感表达不及郁译。
例4:All art is quite useless.
郁译:各种艺术简直都是无用的。
荣译:一切艺术都是毫无用处的。
孙译:一切艺术皆无用。
从三个版本的比较中可以看出,郁达夫的翻译中“简直”一词代表的是他的主观情绪,“郁达夫在翻译《序文》时,并不完全忠实原著。”值得一提的是,郁达夫把《“杜莲格来”的序文》当做创造社的开刊之词,这样也就不难理解郁达夫在其译文中融入自己的创作风格。
例5:We can forgive a man for making a useful thing as long as he does not admire it.
郁译:有一个人做成一件有用的事物,当他不赞美这事物的时候,我们可以饶赦他的。
荣译:一个人做了有用的东西可以原谅,只要他不自鸣得意。
孙译:制造出有用之物的人是可以原谅的,只要他不崇拜它。
“forgive”在荣译与孙译中都被翻译成“原谅”,郁达夫翻译成“饶赦”,“饶赦”的意思是“饶恕赦免”,“饶恕”是指“给予宽恕、免于惩罚,”“赦免”指“依法减轻或免除对罪犯的刑罚”,“原谅”的意思是“对人的疏忽、过世或错误宽恕谅解,不加责备或惩罚,”很明显,“饶赦”的程度要比“原谅”严重的多,结合原文上下文的意思,这里用“原谅”更符合原文的意思,郁达夫为何在这里要用“饶恕”一词呢?笔者认为,这与郁达夫的创作有关系,因为“饶赦”一词是郁达夫首创的,他曾在《沉沦》中说:“饶赦了!饶赦了!你们世人得罪于我的地方,我都饶赦了你们罢!”他将自己创造出来的词用来其译文中,体现出其创作对于翻译的深刻影响。“《淮尔特著杜莲格来序文》的译介显然与郁达夫发表的小说集《沉沦》有关……郁达夫也开始进行‘自救’,因此译介了《道林·格雷的画像》的序言,希望借助王尔德在启蒙话语运作下得到的正面评价及经典地位,为自己的创作寻求合法地位,从道德的论证中摆脱出来,即‘世间没有所谓有道德的书不道德的书的,书不过有做得好做得不好的分别,只此而已。’”
郁达夫这种“译文如创作”的翻译特点在小说正文的翻译中更为明显,以其译作《一女仕》为例,与孙宜学版本的相对:
例6:……and though I should like to have remained ,I followed them into the street, where the moon was shining over the Luxembourg Gardens.
郁译:……我虽则很想剩在咖啡馆里,但也不得不他们走到街上去。皎洁的月光,照在街上,照在鲁克散蒲儿古的公园里。
孙译:……虽然我真想留下来,但我最终还是与他们走到街头。明月正当头。
郁达夫的“不得不”表现出了其主人公留恋、不想离开的心情,两个连续“照在”的使用明显比孙译本“明月正当头”更具感染性和抒情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