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语境下的外部环境总是自觉或不自觉地塑造着女性意识。社会、家庭、同伴的重重压力,使“太多关于女性的侵犯性、歧视性话语或行为或公开或隐晦地呈现在大众面前,但却得到默认,”青春期女性在其中挣扎却始终无法逃离,就像女主房间里的栅栏式窗格,把自身固化在这个方寸之地,无法一探内心世界。从家族关系中确认身份是中国传统文化里约定俗成的“规矩”。
“当一切思想、理论、文化的创造不再试图改变整体性的社会结构与文化体制时,它便在无意识中将自身转化为压抑性话语体系的一部分。”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等传统思想造成了一种社会的“集体无意识”,长辈们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言行是有多么荒诞,以及对青春期女性带来的无形伤害。“李玩当时名字是你们取着玩玩的,咱这会是个男娃,起名可不能太随意了”。爷爷的一句话,将女主与弟弟的地位摆放得一清二楚。弟弟的名字“昭昭”意为光明,由此看,弟弟才是全家的希望。如果女主惹爷爷不开心了,爷爷就冲着女主吼两句“碎女子”。“其实把一个人称为“女人”正是把“女人”从文化中放逐的方式,以此来区分她、孤立她。”在弟弟生日宴会上,导演特地运用全景镜头让观众看到女主全家及其亲属为弟弟唱生日歌、吹蜡烛,却唯独不见女主身影。此时身为女性的李玩已经完全被遗忘,女性与男性的重要性昭然若揭,社会天平总是习惯性地偏向男性。
家庭也给女性带来惯性压力。男性有着天然优势的社会地位,掌控并维护着社会秩序。父权的秩序虽然来自历史传承,当受到外部挑战之时,还是通过对身体的惩罚来保障。女主就在这样的“教育”中成长,接受者父权的管辖。女主因为兴趣班的事情与父亲起了冲突,刚开始父亲好言相劝“改了吧”,观众通过特写镜头清楚地看到父亲的表情,紧皱的眉头以及欲言又止的神情,无不体现出父亲的关心。但是女主的沉默,一下子让父亲爆发。父亲站起,将女主从镜头中“挤走”,排斥她的主体性,将兴趣班改到英语口语课程。之后因为奶奶差点走丢,女主接受暴力的洗礼。此时镜头借鉴罗攀手持风格,手持摄影提高画面自由度,营造身临其境的感觉。女主被父亲暴打,观众甚至明显感受到摄像机的晃动,但这却与父亲的动作异常配合,让观众浸入其中,感受到女主的恐惧。她瘦小的身躯根本没有力气反抗来自父亲的蛮力,只能一遍遍地重复:对不起。她不是为了原因,只是为了结果在道歉。“狂风暴雨式的暴力规训并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父亲在父亲在暴力后的那段表白。”导演运用主观镜头,观众身临其境,仿佛是自己一步步走向父亲,刚刚的惩罚还惊魂未定,却被迫接受表白。此时画面正对着父亲的脸,女主背对光线。观众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感受者来自父权的威严。在女性身份的赋予过程中,不仅仅是男性的控制,也有女性的共谋。和女主朝夕相处的奶奶是典型旧家庭女性,其活动范围被牢牢限定在家庭空间中,并对这一点坦然接受甚至习以为常。最重要的母亲从小便没有陪伴在女主身边,影片对母亲的交代也只是寥寥几笔。母亲的反抗就是逃离家庭,在她所处的年代,离异远未成为普遍现象,她可以称为“时代女先锋”:敢于突破禁锢,寻找自我价值。女主也没有怨恨母亲的抛弃,反而接受了这一事实,但是逃离家庭也不一定就是正确的选择,女主唯有自己摸索。女主的继母作为后来者,她一方面“示弱”,将女性柔软的一面展现的淋漓尽致,借助男性力量得到回归家庭的目的;一方面又总“出主意”,极力弥合重组家庭的裂痕。可是在她分娩如此重要之时,镜头对准不是这一伟大时刻,而是女主父亲的神情面容,她的努力似乎只是未了取悦别人。她们三人均没有在影片中出现姓名,她们泛指被社会同化、在社会边缘处挣扎求生存的女性。潜移默化中,主人公深受其影响,自我表达意识逐渐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