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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利尔——死于觉醒之际的反叛者
 
更新日期:2020-10-29   来源:   浏览次数:174   在线投稿
 
 

核心提示:国内外学者在分析这凯亦兹和卡利尔两个人物的时候都是把他们等同看待,当作西方文明和殖民主义的代表,从后殖民角度挖掘这部作品的意义。这种思路忽略

 
 国内外学者在分析这凯亦兹和卡利尔两个人物的时候都是把他们等同看待,当作西方文明和殖民主义的代表,从后殖民角度挖掘这部作品的意义。这种思路忽略了两个人在性情、教育背景、家庭环境等方面的明显区别,这些区别导致了卡利尔不同于凯亦兹的思想发展过程,让他先于后者对意识形态的伪善性产生了觉醒意识和拒绝询唤的能力。比较这两个人的异同,可以深化对物化现象的揭露,并展示主体对意识形态和权力运作不同的应对方式,近一步揭示资本主义社会亟待解决的弊病。
卡利尔和凯亦兹一样出自社会底层,也是平庸无能之辈,同样是怀着对金钱的贪婪与渴望来到贸易站,在新环境里两人都承受着莫大的恐惧和孤独,在苦熬了梦魇般的八个月后都葬身非洲。和凯亦兹一样,卡利尔成长于西方中心话语和殖民主义话语之中,毫无疑问也一直受到意识形态的询唤,要他做“传播文明的绅士”和服从命令。在当局政府的美化和宣传下,凯亦兹和卡利尔到了非洲之后坚信自己是优质人种,在看到当地黑人的时候嫌弃他们肮脏丑陋,鄙夷他们无知愚昧。后来无意中两人又看到了上一任贸易站站长留下的旧报纸,上面大谈殖民扩张事业的光荣和神圣,这无疑是殖民主义意识形态对他们的又一次询唤。两人看了以后激动不已,认为自己会给非洲带去文明,会因此名留青史。两个人此时的真实处境是十分危险的,公司董事早已把他们连同贸易站一起放弃,他们每天都被陌生环境带来的恐惧和焦虑折磨,这时候殖民主义话语带来的幻想成了他们止痛剂,就符合阿尔都塞所说的“意识形态是个人与其实在生存条件的想象关系的‘表述’”。两个人一直在拼命逃避着残酷的现实,此时恰好遇到了意识形态营造出的美好幻象,他们不顾上这幻象的虚假性,一头扎了进去并沉溺其中,这无异于饮鸩止渴。后来他们两个发现了马可拉贩卖黑人换取象牙的罪恶行径,他们的第一反应是极度愤怒,大骂马可拉是禽兽,这是因为西方中心话语一向在他们心里制造出“西方/非洲”“文明/野蛮”等二元对立,帝国意识形态教导他们要用彬彬有礼的绅士姿态给非洲带去进步与文明,用体面的方式为他们自己赚取佣金,怎么能用奴隶制这种罪恶的方式经营贸易站的生意呢?所以他们第一时间拒斥马可拉的行为,这是不自觉地对意识形态询唤的回答。奴隶制确实是反人类的无耻罪行,二人反对它是无可厚非的,但问题是殖民主义意识形态只不过是统治阶级用来自我美化,愚昧大众的骗局,而卡利尔是两个人中第一个逐渐觉醒,产生反叛能力的。
从小说细节来看,卡利尔的受教育程度和文化水平低于凯亦兹,但是这恰恰成为了识破意识形态欺骗性的一个优势,这个现象貌似矛盾,但实际上可以从阿尔都塞的意识形态理论中找到解释。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学校替代教会成为灌输意识形态的主要机构,学到更多文化知识和技能的同时也可能会愈加依赖和依恋权威。阿尔都塞对此进行了明确的描述:“学校…灌输一定量的、用占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包裹着的‘本领’…或者干脆就是纯粹状态的占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在凯亦兹两人刚刚来到贸易站时,公司董事告诉他们这是方圆三百英里以内唯一的贸易站,所以在这里有着“大有可为的前景”,可以靠象牙贸易赚取佣金,这是一次难得的出人头地的好机会。而叙事者随即就向读者道出了真相:在董事的眼里,这个贸易站其实毫无用处,他心里其实很厌恶和鄙视凯亦兹两人,当然不认为他们能在这里取得什么成就,把他们扔在这里正好让他们自生自灭。凯亦兹作为曾经的电报局的行政人员“知道如何确切地表达思想”,对董事谄媚极尽奉承谄媚之辞;而退役军人卡利尔“对此却感受不深”,并没有像前者那样感激涕零,也就是说,卡利尔找不到适当和准确的语言对董事表示感谢,他也并不没有凯亦兹那么强烈的表示感谢的愿望。意识形态和权力是依靠语言来发挥作用的,主体在学校里接受教育,学习语言的过程,也是他们走入象征界(symbolic order)的过程;学会了语言,也就走入了“父之法”为主体指定的位置;主体使用语言的同时也下意识地向权力中心臣服。卡利尔没有像凯亦兹那样完全学会说主流意识形态的语言,这让他有了反叛的潜力,为他拒绝询唤埋下了伏笔。
除了文化程度的不同,两人曾经的职业也有区别:凯亦兹是政府部门的行政人员,而卡利尔只是类似于雇佣兵的低等级军人,这些因素都导致卡利尔处在权力结构更边缘的位置,多了几分拒绝意识形态询唤的力量。马可拉贩卖了黑人之后,凯亦兹咒骂奴隶制的邪恶,卡利尔虽然也附和,但是却不如凯亦兹那么坚决。两个人本来商定要把这桩丑事报告给公司董事,请他来定夺,但是卡利尔首先改变了主意并且说服了凯亦兹。他说道:“暗底下做的比这更坏的事他都看到过…相信他吧!要是你泄露秘密他也不会感谢你。他并不比你我好。要是我们紧闭嘴巴,谁会说呢?这里有没有别人。”如果他们把马可拉贩卖黑人的罪行上报给公司董事,董事就不得不处理马可拉,并没收用黑人换来的象牙,这会导致两人损失一大笔佣金。这时的卡利尔已经清楚地认识到整个殖民主义“进步”话语的虚伪性,认识到那些冠冕堂皇地教育他们做“文明人”的人背地里也在做着和马可拉一样的勾当。小说的结尾,卡利尔向凯亦兹索要糖块时称对方为“奴隶贩子”,他心里其实明白自己也同样如此,此时的他已经更坚定地拒绝意识形态的询唤,或者说他自知已经没有可能回答询唤。他在完全爆发之际意外死于对方的抢下,没能将他的反抗势头继续下去。卡利尔也是受到严重物化的底层人,赤裸裸的物与物的关系扼杀了他和家人的亲情,为了生存他只能来到非洲。他生活的所有意义已经都变成了收取象牙,赚取佣金。当他决定隐瞒马可拉的罪恶交易以便留住象牙的时候,他已经彻底沦为了商品拜物教的奴隶。就算他没有被凯亦兹误杀,面对他的恐怕仍然是悲剧结局:他虽然看透了意识形态的虚伪,敢于拒绝询唤,但是他却无法抵挡汹涌的物化潮流,因此会在堕落的路上越走越远这也是另一个人物马可拉面临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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