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的转变与人类的思维活动密切相关。索绪尔认为:“思想离开了词的表达,只是一团没有定型的、模糊不清的浑然之物……预先确定的概念是没有的,在语言出现之前,一切都将是模糊不清的。”语言不仅能让人们进行交流,更是思考过程的基本要素。在思考之前,我们要先要对事物分门别类,再用语言描述它们。这种分门别类的过程就对意义划分的过程。思想离开词语的表达就是混沌一片的,语言是思想的媒介,是它让声音和思想结合,才导致各单位之间划清界限。语言符号具有任意性,这不仅指“能指”与“所指”之间任意结合,也是指人们以“能指”在混沌不清的意义连续体上任意地“划分”出不同的“片断”(所指)。
在此基础上,列维·斯特劳斯提出,同语言一样,神话是思想在生成逻辑架构时的浓缩。神话是通过故事(意象和事件)推进的,而故事大于词和概念,所以它更明确地体现了人类思维活动的特征。当我们以神话去思考、整理和领悟周围的意义世界时,也会将时间和空间的连续统一体切割成段,以探寻事物的分类和次序,而这种切分和排列的方式同样会应用到对其他事物的思考中。
神话的创作者是思想的储存者,他们将现实中的一切翻来倒去,将社会的、物理的、心理的概念嵌于神话的感性形象之中。人们既不将概念直接显现,也不将之抽象化,而将它们隐藏在具体物象背后。“我们在交易思想,他们则在储积思想。野性的思维在实行着一种有限事物的哲学。”这种思维方式被列维·斯特劳斯称为“野性的思维”,它是一种直观感性的思维,它借助知觉和想象,以持续不衰的好奇心改造自然、创作神话。
在索绪尔“能指 ”和“所指”互动关系的基础上,雅各布逊以隐喻和转喻描述了意义转换的过程。“话语段( discourse)的发展可以沿两条不同的语义路线进行……一个主题(topic)是通过相似性关系或者毗连性关系引导出下一个主题的。”隐喻(metaphoric)在于对类似的认识,转喻(metonymic)在于对邻近的认识。隐喻和转喻也体现在除语言之外的其他象征符号中,如弗洛伊德用转喻 (位移)和 隐喻(冷凝)分析梦的结构,弗雷泽以将巫术分为基于相似定律的模仿巫术和基于连续性关联的传染巫术。
列维·斯特劳斯将雅各布逊的“隐喻”和“转喻”拓展到神话中。通过隐喻,神话中的超自然的世界——人、动物、精灵和神的关系组合得以被理解。列维·斯特劳斯认为,所有神话都隐喻了一个大主题:“从天性到教养的转变,代价是永远丧失与天空和大地交流的能力。”通过转喻,我们可以通过神话中阅读出某个民族,甚至整个人类的精神气质,可以看到它缩影的世界的变化。神话是一面放大镜,突出了惯有的思维模式。神话提供了一个思维框架, 借此,人们对斗转星移、昼夜交替、季节转换的思考方式同样可以运用到对社会组织、邻近群体的政治关系的思考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