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的叙事视角研究一般根据叙述人称来划分,法国学者热奈特用“聚焦”这个概念来分析不同的叙述视角。《莎菲女士的日记》和《我在霞村的时候》两篇文章都采用第一人称叙述即内在式焦点叙述,叙述者是故事中的一个角色,叙述焦点因此而移入作品中。这个人物作为叙述者兼角色,他既可以参与事件过程,又可以离开作品环境面向读者进行描述和评价。《莎菲女士的日记》中的“我”作为唯一的叙述者,真切的叙述着自我的感伤,逼真的叙述着“我”的世界发生的一切。《我在霞村的时候》同样以“我”的单一视角,叙述着“我”来到霞村修养期间的所见所闻,以及用哀婉而又冷峻的笔调写出“我”对贞贞不幸的生活的同情。而且在内聚焦叙述中,人物因具有叙述者和角色的双重身份,他就不同于作品中其他角色,他比其他角色更加的“透明”。我们从莎菲的自我叙述中确实可以体会到,她在情欲纠葛中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苦和彷徨,比其他人物更加的深刻和饱满。而且可以深切体会到丁玲笔下莎菲的苦闷,绝不同于郁达夫《沉沦》中主人公有着表演性质和夸张成分的苦闷。这是一种真正的,专属一个特定时期的个人苦闷。
内聚焦叙述由文本中的“我”叙述故事情节,站在“我”的立场来看待事件。由于“我”作为叙述者的视角受到了角色身份的限制,不能叙述本角色不知道的内容,会造成叙述的主观性,叙事有其不可靠性。如莎菲只能叙述她看到的世界,只能叙述她自己的感受,她不能全方面、多角度去解读其他人物的内心。她不能介入别人的意识,不能代替别人发出内心的声音。所以全文只有叙述者莎菲个人的内心独白,苇弟和凌吉士等人物更多的是动作行为和概括性描写。同样,《我在霞村的时候》中的“我”只能叙述“我”知道的部分,例如文中只写到贞贞觉得自己不再是完整的而拒绝夏大宝,并不可能写贞贞当时的具体心理活动。这种叙述以第一人称“我”观察故事中的情境虽有主观的成分,但有很强的带入感,如同绘画中的焦点透视法,可以产生身临其境的感觉。
通过两篇文章的比较分析便能发现,《莎菲女士的日记》和《我在霞村的时候》虽都采用第一人称叙述,但第一人称叙述焦点的位置其实不尽相同。这是因为叙述者所担任的角色在故事中的地位不同。在《莎菲女士的日记》中,叙述者“我”就是故事主人公,故事如同自传,主观色彩浓厚,叙述视角限制最大。而《我在霞村的时候》叙述者只是故事中的次要人物,在文中只是起到穿针引线的作用。叙述视角虽也受到限制,但因文中有多种声音,叙述话语也显得较为客观。这种叙述方式还有一些较为极端的例子,例如普希金的《驿站长》,叙述者“我”同主要故事内容几乎没有任何关系,仅仅是个旁观者而已,这样的第一人称便已是很接近外聚焦的视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