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28年候曜导演的《木兰从军》到2009年马楚成导演的《花木兰》,《木兰辞》本身不到四百字,改编而成的电影却众多。诗中大量信息的留白给了后世电影人大量的再创作空间,我们也可以通过迪士尼的这版《花木兰》,去了解好莱坞对这一故事的解读。有意识的误读是受自己主观动机的支配而对异质文化进行某种程度的改造,属于有意识的误读。《花木兰》在故事设定上就能看到许多对民族文化的有意识的误读,首先是加入了关于“气”的设定,这在好莱坞近十年的影片中屡见不鲜,无论是电影《功夫之王》,还是动画电影《功夫熊猫》,都将“气”视为叙事中的重要元素,可见这一文化符号是中外观众都易于接受的。但令中国观众难以理解的是影片中将“气”定义为一种与女性身份不符的象征,其中演员巩俐扮演的人物仙娘是因为对“气”的使用才被视为女巫,与柔然的合作和最后的牺牲都是建立在这一身份之上的。无疑这是一种对“气”这一复杂文化符号的表象化,使之类似与西方的魔法、巫术,显然这样的解释权是美式文化对民族符号又一次霸权行为。
其次影片中“忠勇真”和“孝”的教条反复出现,相较于动画版之中,代表性的信条是片尾字幕中才出现的“美貌、优雅、敬重、协调、忠诚”制作团队在此基础上进行了改编,表面上看是更符合人物形象和故事情节的。但我们一一去看,“忠勇”是中国古代小农社会和封建关系的写照,“真”在中国文化传统中鲜有提及,“孝”自然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也是木兰从军这一故事的核心驱动力。而影片将“真”作为叙事的重要推动力,这也是让中国观众费解的,也是该片对民族文化的理解不深,表象化处理的一种表现。纵观全片,除了反复通过剑身的文字来体现“忠勇真”,基本没有在情节故事层面体现出“忠勇”,“真”是通过木兰身边的一个士兵因不诚实被逐出军队来体现,显得幼稚且难以打动观众。影片中还反复通过对话和旁白告诉观众,人只有达到“真”也就是诚实,才可以发挥“气”的威力,这与我们民族文化中对气的理解已经是大相径庭。对“气”与“真”凭空挂钩,以此来创造故事发展上木兰袒露女性身份的动因,使得影片在故事设定上就立不住脚,更在民族文化层面彻底滑向表象化和误读。
该片的另一个特点,是对动画版《花木兰》中许多民族文化内容的剔除,包括去除了木兰学习三从四德的内容,去除祠堂内祖先的内容,去除中国龙形象的木须角色,去除木兰身边的蛐蛐等。从文化符号的角度看,影片这些元素要么带有明显的封建传统观念色彩,要么是重要的民族符号。对于《花木兰》这样的全年龄段可观看,而且是全球放映的电影来说,避开这些复杂沉重的文化符号,表现表象化的凤凰、“气”等元素,就避免了大部分观众的认知困难。这样对民族文化畏手畏脚的表象化呈现带来的问题也很明显,影片的深度和文化特征不足,中国观众对这种银幕上表象化的民族文化,感受是陌生和不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