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文化反向融合主流文化与亚文化群体对主流文化所固有的文化认同、当下媒体融合反向思维的运用以及商业平台盈利的需要存在着密切的联系。
(一)亚文化群体转变话语实践寻求文化认同
在西方亚文化的研究中,任何一种亚文化刚出现之时,因其与主流文化所存在的距离感与陌生感,主流文化给定的标签大多是“主流文化的反抗者”,这类标签出现的原因主要基于西方文化研究下两种模式,一:世代模式,以年龄为着眼点出现的代沟现象;二:“阶级模式”,伯明翰学派在压迫/ 反抗视角下提出的对青年亚文化现象的解释;在这两类模式的主导下,夸大了主流文化与亚文化之间的差异化,导致亚文化群体始终被置于一种边缘性的地位,亚文化的发展受到来自国家文化管理部门管制以及父辈文化的强势话语压力,亚文化群体为了维护自身利益不得不通过相关的话语性实践,构建了一道想象性壁垒,主动与主流文化区隔开,从而展开策略性地自我保护,形成封闭的亚文化圈层,达成群体内部身份认同,共同抵制来自主流文化、父辈文化的权威。比如若想成功注册成为B站的正式会员,需要回答100道关于“二次元”文化的问题,达到一定的正确率才能够注册成功,这些问题包括:“以下哪个声优不是游戏《starry sky》的声优?”、“幽灵行军不是谁的固有结界?”、“《最终幻想3》中登场的女主角是?”等等,可以明显的看到如果不是“二次元”、ACG的忠诚拥簇,普通用户很难回答这些问题,这也无形中加强了亚文化群体成员内部的认同感与凝聚力。但是上述两种模式,其根源是在西方文化语境中建构出来的,在我国现实语境中,主流文化与亚文化的差异化并不代表青年亚文化群体对主流文化缺少文化认同,比如近几年在B站上播出的官方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历史剧《大秦帝国之崛起》、综艺节目《国家宝藏》等一系列带有主流色彩的节目获得了极大的流量与影响力,受到B站青年亚文化群体的热烈追捧,这也直接证明了青年亚文化世代并非对于主流文化不感兴趣,长久以来我们忽视了亚文化群体对于主流文化、传统文化的内在认同。亚文化群体同样具有与主流文化群体审美趣味上的同向性,在文化层面只看到断裂与差异,忽视了稳定与连续。
文化认同是人们对于文化的倾向性共识与认可,包括文化形式认同、文化规范认同、文化价值认同三个层次。从主流文化来看,是接纳中的认同,从亚主流文化来看,是反向融合中的认同。在亚文化反向融合主流文化的进程中,青年亚文化群体随着年龄增长不断获得社会资本,开始认识到自我边缘化的对策不是解决对抗的首要办法,开始尝试转变自身的话语实践以寻求文化认同,期望得到主流文化的接纳,而民族主义这一政治性、主流化话语则是亚文化群体表明自身立场,向主流文化靠拢的最佳选择,2015年发布的网络动画短片《那你那兔那些事儿》就是一部拥有主流化、官方诉求的二次元创意产品。《那你那兔那些事儿》展示了ACG文化中“拟人化”的表现手法打破了“次元之壁”,成功将亚文化与官方意识形态进行对接,打造成一部具有特定意识形态的网络短片,使得严肃、正统的历史叙事变得轻松活泼起来,成功出圈。《那年那兔那些事儿》所形成的粉丝文化、二次元文化与主流意识形态紧密结合,即向大众展示了二次元传播文化,也深化了主流价值观,达到了互利共赢的和谐局面。
(二)媒介融合反向思维的运用
在以往中国媒介融合的讨论中,关注点主要在于传统媒体是如何向新媒体实施转型,融合主体是传统媒体,而我国学者周逵在经调查研究后则提出了当前中国大陆媒介融合的新逻辑——反向融合。反向融合与以往的媒介融合区别主要在于:一、指商业新媒体平台向传统媒体主动地寻求话语资源、合作路径、科层内社会网络资源等;二是指增强商业平台自身的系统安全性而探索确保政策合规性的资源和路径。
在反向融合的新局面中,融合主体从传统媒体转变为了新媒体。随着我国当前商业媒体平台的迅速崛起,针对新媒体建设而颁布的法律规章制度也在不断地完善起来,从2016年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网络安全法》、《关于做好互联网电视整改工作的通知》再到2017年颁布的《网络视听节目内容审核通则》等条例使得商业新媒体平台所面临的管制也不断增多,B站、今日头条、新浪微博、抖音、快手等平台相继遭到相关政府部门的约谈,要求整改,为了避免官方意识形态的整改与收编,新媒体平台纷纷开始主动寻找出路,寻求新资源,向主流媒体看齐。比如整改后的新浪微博热搜栏第一条始终是热会正能量话题、官方账号不断入驻B站、抖音、新浪微博等新媒体平台,打造平台化媒体,这类新媒体官方平台成为用户获取新闻的重要端口、还有2018年B站为了纪念马克思诞辰200周年发布的动漫短片《领风者》,利用ACG模式生动介绍马克思生平。新媒体平台竭力与官方机构所着力宣扬的主流话语相接合,从而表明自身立场,向主流靠拢,解决平台的合法性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