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几千年来一直书写着中国历史的面貌,真、草、篆、隶也成为书法中必不可少的书体。在漫长的书史中,书体也代表着时人的意趣风尚,晋人尚韵、唐人尚法、宋人尚意,都反映出每个时期书家的审美取向,直至清代前期和中期,形成了帖学和碑学两大流派,一度产生了北碑南帖的说法,其中阮元所著《南北书派论》更是将古往今来的书法源流和派别分为南北两派。
进入近代以来,中国社会在外力与内因双重影响下,开始摆脱封建传统思想与文化的束缚。与众多面临社会变迁的艺术形式的变化相比,例如白话文运动、戏剧改良等等,书法艺术的嬗变显得没有那么热闹,未能引起学人的深切关注,而且书法本身含义与内在的发展方向与内在机理都发生了很大的转向。深入考究,导致书法在近代产生失范效应的大致有以下几点:
首先,书写工具发生改变。书法在传统上是将毛笔作为书写工具,并且在此基础上产生了侧、勒、努、趯、策、掠、啄、磔等基本的文字笔画。另外,文房四宝—笔墨纸砚也是书法艺术必不可少的载体。但近代以来钢笔的传入给毛笔的使用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古人习惯用毛笔作为日常的书写工具,但是与钢笔相比,毛笔显得那么的笨重,书写效率明显不如钢笔。鲁迅先生在《且介亭文集》中就谈到:“洋笔墨的用不用,要看我们闲不闲。我自己是先在私塾里用毛笔,后在学校用钢笔。假如我们能够悠悠然、洋洋焉,拂砚伸纸,磨墨挥毫的话,字要写的多,可就不成功了。这就是说,它敌不过钢笔和墨水。青年里面使用者的多,原因还是在于便当,便于使用力量。”可见书写工具的变革给毛笔以及书法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使书法自身内部固有的组成部分发生了巨大改变,改变了原有的发展模式。
其次,新文化运动冲击。书法始终与文字、文学相联系。狭义的书法仅指书写汉字的法则,而广义的书法则是涵盖了文学、美学在内的多重交叉的艺术门类,书写的内容大都也离不开诗词歌赋等古典文学性质的内容。而新文化运动目标明确地提倡新文学,反对旧文学,提倡白话文,反对文言文,反对繁琐、艰涩的文言词章,主张使用在文学作品中使用白话文。 新文化运动的健将胡适更是在1917年发表了《文学改良刍议》,倡导文学革命,文中提出了新的文学主张:吾以为今日而言文学改良,须从八事入手。八事者何?一曰须言之有物。二曰不摹仿古人。三曰须讲求文法。四曰不作无病之呻吟。五曰务去烂调套语。六曰不用典。七曰不讲对仗。八曰不避俗字俗语。这些新的文学主张矛头直指中国传统的古典文学,导致了这一时期古典文学乃至传统文化的没落,以诗词歌赋为主要书写内容的书法艺术不可避免受到波及。
另外科举制的废除也给近代书法带来不小的影响。科举制度作为自隋唐以来的取仕的重要途经,其严格程度可见一斑。不论是唐代的身、言、书、判的四才,还是明代的骑、射、书、算、律的五事,抑或是后来的馆阁体,科举考试都对考生的书法水平提出了很高的要求。但是清末科举制度废除后,无数学子入仕为官的美梦化作泡影,以书取仕成为一纸空言。为此,人们对于书法的热衷程度大不如前,书法水平也会存在一定程度的降低,书法艺术在书法主体-人的影响下也会随之发生与社会脱节的结果,书法领域内的失范效应也在逐渐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