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多次游历黄州附近的赤壁,其笔下的《赤壁赋》、《后赤壁赋》以及《念奴娇·赤壁怀古》至今广为传诵。然而苏轼在作品中所论的“三国周郎赤壁”是“人道是”而非“实际是”,他在与范子丰的书信中也说到“传云曹公败所……庶几是也”。此“赤壁”并非三国赤壁之战的彼“赤壁”,“但苏轼不是写史,他只不过是借赤壁抒发感慨。因此他将错就错,在词和赋中都谈及赤壁之战的英雄人物。”于是,便形成了东坡笔下的赤壁——“东坡赤壁”。
三国时期赤壁之战中曹操“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气势勇猛,此为战时之“勇”;而后周瑜使苦肉计与连环计用火攻大败曹操八十万大军,以少胜多,此为战时之“智”。如今三国赤壁古战场遗迹的保留让今人每得一览,便更深刻地感受到成王败寇的战争年代的壮烈与残酷,赤壁之战后,天下三分,一场战役便可能关系到整个社稷的安危与国家的存亡。
此后,杜牧曾任黄州刺史,留下《赤壁》一诗;宋初王禹偁世称“王黄州”,也曾被贬至此。黄州在当时虽是山水环绕的美丽之地,但并不富庶。它所处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其后到此的文人墨客多是被贬而来,心情多是感伤和郁闷。文人们贬谪至此却留下了一处宝贵的文化景观,这是他们对于此处的文化意义。从三国赤壁的“战”与“勇”到苏轼游黄州赤壁留下的两赋一词,东坡赤壁也成为了赤壁文化中重要的一部分,为赤壁文化注入了更多内涵。历代文人来到此处,怀古言志、赋诗诵叹,但今天人们印象最为深刻的还是东坡笔下的“赤壁”,不仅是因为他笔下“大江东去”的豪放气势与“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自适之感,更有苏轼本人的人格魅力在其中。他“通二为一”的达观“完全超越了传统文人避祸自保的主张,为身处消长往来之际的文人士大夫,提供了一套更加积极、通达的行藏进退之道”,而他的自适与对生活中消极的扬弃也影响并启发着后人更加积极地看待和面对生活。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文化蕴含着乌托邦式的大同理想,此中蕴含的是求而难得的理想中的文化,陶渊明本人赋予其更多的内涵,或可将其看作“彼岸的文化”;而“东坡赤壁”,今人赋予了它更多的涵义,其中是对苏轼本人的崇敬以及想要从容、达观生活的愿望,笔者在此将其称为“此岸的文化”。但或此或彼,这都是文人留给后来的宝贵财富,是当时的他们可能未曾料到的惊叹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