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中的方鸿渐无论在事业还是爱情中成长都十分艰难。方鸿渐只想逃避一座又一座的围城,缺乏认识自我和融入社会的勇气。方鸿渐成长遭受一次次挫败既和他软弱妥协的性格有关,更深层的原因是他徘徊在传统和西方文化之间,看似清醒却不断被命运玩弄,看似得到生命哲学和生存本质的启示却沦为时代的“多余人”。
方鸿渐生活在中国新旧文化的碰撞阶段。一方面,他留学西洋受到西方文化尊重人的个性价值的影响,另一方面又受到传统文化的耳濡目染。他在西方所学的思想在中国传统文化的围困中受到了质疑与考量。新旧文化、东西文化的矛盾与其本身性格的弱点共同构筑着他的精神围城,形成了他二元对立的人生态度:既真诚坦率又不时弄虚作假,既愤世嫉俗又不免随波逐流,既老实厚道又时而虚荣圆滑。精神上的无助让方鸿渐渴望心灵有一份归属,而他无论怎样挣扎都逃脱不了被束缚的命运。在爱情上,方鸿渐在与鲍小姐,苏文纨,唐晓芙和孙柔嘉的感情纠葛中品尝到不同的滋味。尤其是方鸿渐与唐晓芙的无果爱恋击碎了方鸿渐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大胆僭越,给了他一份如鲠在喉的失意。在职场上,他也因性格弊端陷入尔虞我诈,文人倾轧之中,无论是校长高松年,还是各有心机的同事李梅亭、汪处厚与韩学愈,他都无力招架,唯有依赖好友赵辛楣的帮助。同时,他又游离在四个家庭中,在方家这个原生家庭中他难以跻身,寄人篱下于周家又产生隔阂,婚后在孙家陷于姻亲纠葛,就连个人的婚姻也仿若金漆鸟笼让他深感无力。方鸿渐在不同的围城中游离奔走,俨然成了好友眼中“并不讨厌,却全无用处”的人。但方鸿渐结局的失败不能全盘否定过程的中的转变与进步。方鸿渐的成长是在其逐渐感慨自己仿若置身“金漆鸟笼”中的隐性成长,折射着一部分知识分子在中西方文化冲突下的迷茫心态。
首先,他的成长表现在他对自身处境不断的思考。方鸿渐留学归国之初不谙世事、懒散放纵。他收到父亲的来信,知晓未婚妻病故,但考虑的是“自己既享自由之乐, 愿意旁人减去悲哀”。方鸿渐混到学位后在回国的轮船上和鲍小姐产生了露水情缘,不料被鲍小姐摆布玩弄。丢了演讲稿的方鸿渐不想圆场而是凭兴趣讲起鸦片和梅毒。他经过了更换工作、爱情受挫等事件后逐渐成熟起来,体会到了世事的艰辛复杂,由此也引发了关于“围城”的一系列言论与思考。他把对爱情和婚姻的“围城”的思考扩展到了人生中无处不在的生存困境。这种生存困境,阐释了人“生活在别处”的哲理。方鸿渐这种对人生、对爱情的的体认是其纵向上从幼稚走向成熟的精神飞跃。
其次,方鸿渐对一些事情也不再浑浑噩噩,而是积极寻求自身价值。初回国的方鸿渐,对爱情没有标准,也无信念可言,至于未来的理想与工作,就更无从谈起。处于未婚妻家室的荫蔽之下的他未曾察觉生活的层层危机,而安然自得地出没于几个女性角色的“温柔世界”中。他到三闾大学后,他为了做名教授教学格外卖力。 而后他供职华美新闻社时有敌伪企图收买报社,总编愤而辞职,方鸿渐不顾孙柔嘉的反对也跟着辞了职。事业上的几次转折与变动又为方鸿渐的变化开拓出一个横向的精神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