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坐章》记载了曾皙之志,“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这幅游春图可能反映了上巳节的风俗。“莫春”即农历三月,与上巳节的时间基本吻合。《侍坐章》的这段文字包含了上巳节的两个重要民俗。其一,“浴乎沂”属于上巳节的洗浴活动。《周礼·春官·女巫》说:“女巫掌岁时祓除、衅浴”。郑玄注:“岁时祓除,如今三月上巳如水上之类。衅浴,谓以香熏草药沐浴。”“浴乎沂”属于户外河滨沐浴。朱熹在《论语集注》中说:“浴,盥濯也,今上巳祓除是也。”可见,朱熹也认为“浴乎沂”属于上巳民俗。其二,“咏而归”可能伴随着上巳节的踏青活动。《郑风·溱洧》说:
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蕑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朱熹《诗集传》云:“郑国之俗,三月上巳之辰,采兰水上以祓除不祥。”《溱洧》所写之事发生在上巳节,“观”的对象虽不明确,但“且”(徂)与“观”都属于踏青活动。只不过,《溱洧》诗中上巳节的主人公是“士与女”(青年男女),而《侍坐章》中上巳节的主人公是“冠者”(成年人)“童子”(未成年人)。士女相会应是从踏青中衍生出来的上巳节习俗。
王羲之在《兰亭集序》中说:“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暮春之初”即上巳节,“修禊事”即祓除不祥的活动。“浴乎沂”“咏而归”都是“修禊事”的表现。
除了礼俗,这幅游春图还表现了和谐的审美境界。朱熹在《论语集注》中说:“而其(曾晳)胸次悠然,直与天地万物上下同流,各得其所之妙,隐然自见于言外。”“与天地万物上下同流”体现了一种和谐之美。这种和谐体现在两个方面:一、人与人的和谐。“冠者”和“童子”一起春游,超越了年龄,反映了和谐的人际关系。二、人与自然的和谐。“浴乎沂”“风乎舞雩”反映了自然之中水、风对人的恩惠。韩高年在《论语注评》中解释“舞雩”时说:“地名,原是祭天求雨的地方,在今山东曲阜。”5也许,曾皙选择在舞雩台吹风,体现了他对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祈望。
杨义在《论语还原》中说:“此章433字,是《论语》近500章中最富有诗意的文字,渲染着孔子、曾点(晳)所思慕的诗意栖居而与春交融的人生境界。”概言之,“吾与点也”的审美境界,是一种诗意的境界,更是一种和谐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