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传统农村家庭养老模式的伦理逻辑
传统农村家庭养老模式是指以血缘关系为纽带,以传统孝道观为伦理逻辑,以道德为约束条件,以宗族法治为底线,由家庭或家庭成员对老人晚年生活提供物质和精神资源供给和扶养的家庭代际传承模式。
传统农村大部分以家族为单位组织生产活动,一般同一家族,土地相连,大家协商一致进行农作物或经济作物的种植活动,土地作为重要的家庭生产资料,不仅是子女生活的重要保障,也是赡养老人的主要来源。以家庭为单位在自己的土地上进行劳作,各自赡养自己老人,普遍采用个体家庭养老模式,家族中孤寡老人则有近亲商议赡养或宗族共同提供养老供给。传统农村伦理逻辑下,老人的晚年生活质量是一个家庭被家族和社会所认同的主要衡量要素。“德”和“孝”是传统乡村对个体或者家庭的基本评价尺度。根据儒家对孝道的阐释,孝以修德,诚以立身是农村文化得以正常运行的重要原则。儒家经典《孝经》 “开宗明义第一”中说:“夫孝,始于串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提出对孝子的要求是“居则致其敬,养则致其乐,丧则致其哀,祭则致其严。”这成为传统家庭养老的基本要求依据即赡养老人要在物质和精神层面给予实时满足,并且对老人的尊严和价值从社会层面给予现实肯定和代际铭记。老人在世时是否善待从物质和精神层面给予满足,去世后是否依据当地习俗给予敬畏,这是农村社会对家庭养老质量的重要评估考量基准,也是一个家族或者家庭在农村的德行口碑的评价依据。“养儿防老”的价值观念,深深镌刻在农村老人的观念中,将儿子对家庭老人的赡养情况作为家庭在农村群体之间褒贬性评价的重要评判尺度,伦理道德的软约束,使家中男性给予老人较为舒适的生活环境,满足老人的现实需求。传统农村的价值规范和生活理念都围绕着以血缘和亲族为基本单位的农村团体进行运转,传统农村其实质上是一个熟人社会。传统农村人际交往的空间和距离基本是区域内的闭合,舆论发生作用的时空是同步的。农村的人情往来往往在婚丧嫁娶中构建和维护。因此,如若家庭中老年成员生活质量低下和去世告别仪式简单,那么这个家庭的成员在农村的口碑和活动范围会受到限制,甚至会增加下一代的婚恋成本,基于这种潜在的道德舆论监督,传统农村养老模式得以维系。
2.传统农村家庭养老模式的经济逻辑
传统农村家庭财产分配权力集中在老人手中,子女获得家庭财产的比例基于性别和孝道的履行为基本原则。农村家庭中男性获得财产的比重大于女性,一方面,男性在农业生产中的贡献率高于女性;另一方面,男性是家族传承和赡养老人的主体。女得嫁妆,男继家产,是传统农村家庭财产分配的原则。这种分配方案从法治逻辑上看是对家族内部女性的劳动价值和财产权利的忽视与剥夺,但从经济逻辑上来讲,保证了家族财产的父系传承,从而一直是农村财产继承的默认制度。家庭老年人掌握财产分配权力主要是因为在农业现代化以前,农业生产往往来源于经验,家庭财产是代际生产的积累,农村老年人晚年往往具有一定的资金和生产经验的积累。中国乡村自古有耄耋贤老主持生产和生活的治理制度。据《汉书·食货志》云:“大农置工巧奴与从事,为作田器,二千石遣令长三老、力田及里父老善田者受田器,学耕种养苗状。”耄耋贤老在学习耕作技术和使用新的生产工具以及指导农业耕作上成了农业生产的实际指导人,基于农业生产经验的权威在家庭生产中占据话语权。“凡被举为三老、孝弟力田者,均可以免除徭役,三老还可以与县令丞尉平行,大事‘以事相教’”。传统农村社会中老人实质上具有类似行政管理的资历和权限,对集体和家庭的经济贡献作用明显。然而,现实生活中农民收入来源已经表现出由传统种植为主养殖为辅向务工和创业为主干的变化发展的趋势,家庭中年轻一代相对可以获得较多的收入。一般家庭中老年人一生从事种植业所积累的财产对于下一代财富的积累失去量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