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社会对文人阶层的期许和要求往往是琴棋书画样样兼通,中国古代艺术家通常身兼数职,他们一般既是诗人又是画家。晚明有董其昌提出“文人画”概念,文人画大多是画家借山水、花草、渔隐等事物传达自己内心的情绪或自身的品格追求。在古代艺术范畴中,将此类因情感抒发而作的艺术旨趣称之为“言志”或“缘情”。“言志缘情”涵盖了作者所有的情感体验,绘画通过形表意,文学通过字传情。凌叔华生在书画世家,从小受家庭环境影响,接受传统思想文化的浸染,表达“志”的方式也具备更加多样化的特征。
无论是绘画还是文学作品,凌叔华的艺术创作起因主要是心理感触带动:即微妙的情感波动和情感转换。这种“志”并非只是对外在物像的被动感应(如山水、植物),更多是作为社会产物在当时动乱变迁的社会以及复杂纠葛的家庭生活中渐渐积聚,外在物往往是诱发心结和情感宣泄的客观因素。如《绣枕》中描写深闺女子将自己感情寄托在一针一线绣出的绣枕,却被心上人无视践踏。小说寥寥数语,通过下人小妞儿与大小姐的对话,将旧时深闺女性对待感情的无力尽数道出。凌叔华的母亲就是封建婚姻的牺牲品,更是家庭争斗中的受害者,从幼时感受母亲委屈与不易的凌叔华,将母女在家中受到欺侮的心结投射到文字,投射到作品的中心物——绣枕。刺绣纺织本就是旧时女性的符号,凝结着大小姐心血与感情向往的绣枕被心上人遗弃就是凌叔华对女性地位的同情、无奈,和自己感同身受的情感宣泄。
“把人生内化为人的生存趣味,进而把生存趣味内化为人的审美趣味,是一种与生命的内在精神和‘责任心’相契合的人,一种更高意义上的自由的新民”。凌叔华对于绘画与文学的坚持中、在形与神的艺术化处理中,体现了凌叔华对与绘画以及审美之于人生趣味、生命意义的深切关注。生命体验、情感抒发是作为契合点的身份存在于凌叔华文学与绘画作品之间的。无论是文学作品还是绘画作品,都是凌叔华作为一名艺术家对人格品性和生命情绪的辩证理解和体验承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