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在实际的翻译活动中,译者不可能完全准确无误地再现原文信息内容。毕竟翻译活动涉及的不仅仅是语言文字的转化,更是是不同文化之间的转换,这就为文化误译的产生留下了空间。文化误译涉及译者在面对目的语文化时有意或无意间采取的态度及其相关翻译策略,这与翻译伦理模式所关注的视域密切相关。而切斯特曼对翻译伦理模式的阐述,摆脱了传统翻译理论研究始终聚焦于“忠实”原文层面的这一局限,拓宽了译者对“忠实”这一传统翻译标准的认知范畴,为我们客观公正地审视文学翻译中的文化误译现象提供了一个全新的多维视角。有鉴于此 , 本文试图将翻译伦理置于动态变化的文化背景当中,并结合以下具体的翻译案例从该视角来分析文学翻译中的文化误译现象,以探究文化误译所产生的具体原因。
例1:
原文:Uncle Tom`s Cabin
译文:《黑奴呼天录》(林纾译)
《汤姆大伯的小屋》(黄继忠译)
《汤姆叔叔的小屋》(王家湘译)
以上这三种译本大相径庭。首先,林纾的译本《黑奴吁天录》就表面而言是对原文形式或内容的偏离,貌似是对原文的“不忠实”,属于一种“误译”现象,但究其本质而言其实则是林纾基于原文本内容的一种“有意”误译。林纾之所以这样“误译”的目的是因为他希望此书能够唤起中国民众的觉醒。在《黑奴吁天录》的后序中,林纾写到:我和魏易合作翻译此书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通过描写一些悲人惨事来赚取读者的眼泪,而是为了警醒我们的国人或将沦为奴隶的危险。因此,为了迎合当时的社会环境,达到救国救民的爱国目的,同时也为了让译本更好地为当时的中国社会以及中国民众所接受,林纾对这一标题的翻译进行了“有意误译”。换言之,比起再现伦理以及交际伦理,林纾则更多的遵从了服务伦理以及基于规范的伦理。
反观黄继忠和王家湘的翻译,他们二人则分别将 “uncle” 一词译作了“大伯”和“叔叔”,似乎也没有完全做到忠实于原文的翻译,不符合传统的译论标准“忠实”这一原则,因而也属于一种“误译”现象。但从他们二人不同的译本当中,我们其实可以看出中英两种语言中亲属称谓语的用法差异。汉语中的亲属称谓语严格按照亲属关系的亲疏以及年龄的大小来进行区分,称谓语使用错误会显得说话人非常粗俗无礼。相比之下,英语中却并没有这么相对复杂的亲属称谓语。英语中只有“uncle”, “aunt”, “brother”,以及“sister” 这些词,这些词相对而言内涵没有那么具体丰富,因而并不能精确地反映出具体的亲属关系。
因此,为处理英汉两种语言中的这种差异,黄继忠和王家湘分别采取了不同的翻译策略。黄继忠在其译本的前言中写到:uncle一词可以指代父辈中所有的男性成员,包括“叔父、伯父、舅父、姑父、姨夫”等。根据小说的内容,我们知道,乔治,即谢尔比先生的儿子,称汤姆为叔叔。此外,我们还知道汤姆比谢尔比先生年长8岁,因此,乔治称汤姆为“大伯”相对而言比较准确。黄继忠对源语以及目的语之间所蕴含的文化差异非常执着,他为了做到忠实翻译而深入挖掘了小说中的人物关系,因此,黄继忠对这一标题的翻译甚至要比原文更加准确。就这个层面上而言,黄继忠更多地遵从了再现伦理以及服务伦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