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文心’者,言为文之用心也。昔涓子‘琴心’,王孙‘巧心’,心哉美矣,故用之焉。” 。所谓“文心”,即“为文之用心”,亦即作者如何用心做文章,聚焦在“心”,全书是以“心本位”作为本体论依据。
在《文心雕龙》全书中,“心”是贯穿始终的,“文辞尽情,以心为本”,“心”与人的思想情感息息相关。“文果载心,余心有寄”,文章(作品)应该寄托自己的心意。人的心如果要产生情感,必须动心。那么何以动心呢?外物的刺激即是动心的起点。物是创作者审美创作的本源,创作者从观物开始,有感生情,继而产生创作的审美情趣。
在刘勰的《文心雕龙》中提到的,“春秋代序,阴阳惨舒,物色之动,心亦摇焉。盖阳气萌而玄驹步,阴律凝而丹鸟羞,微虫犹或入感,四时之动物深矣……是以诗人感物,联类不穷。流连力一象之际,沉吟视听之区;写气图貌,既随物以宛转;属采附声,亦与心而徘徊……” ,《文心雕龙》里的“心”是“慧心”,“情往似赠,兴来如答”,“物色”与“慧心”是一种双向辩证关系。
由“物感”到“感物”的转变,人不再是被动地接受物的感召,人作为主体可以对物进行感知和感觉,人与物是相互关联,前提是人天生具有的感觉和情感,所以人才能“应物斯感”、“感物吟志”。此时的外物已经不是纯粹意义上客观属性的“物”,而是经过人的感觉和情感附着后主观化了的“物”。同时,在《文心雕龙》中,“物”的范围不仅仅局限于自然界,甚至还宽泛地包括现实生活中人生存的具体环境,人生境况与社会矛盾等。
在《诗学》中,亚氏界定了艺术的本质是“摹仿”,摹仿的对象是行动中的人,摹仿的方式则是借人物的动作来表达,媒介则是语言。亚氏的“摹仿说”突破了柏拉图的“理式”,肯定了现实世界的真实性,摹仿把现实世界看作蓝本,并且这种摹仿应该按照可然律和必然律进行摹仿,即摹仿现实世界的本质和规律,亚氏的摹仿不仅仅是简单的复制,实则是一种创造,通过摹仿人物“行动”的感性形式实则来呈现事物背后的规律与真理。
在亚氏的《诗学》中提到,“摹仿”来源于人类的天性,人从孩提时起就有摹仿的本能,并且人能够从摹仿中获取快感,我们可以从两个角度来进行理解,一是“摹仿”实际上是一种求知和探索的过程,人区别于动物,是因为人有着探索和求知的欲望和本能,人可以通过摹仿进行探索与学习,人的天性中最高贵的品质是理性,理性为人类孜孜不倦地探索与求知提供了可能性,而借用的手段就是“摹仿”。
二是人的“摹仿”是一种本能,并且这种本能能给人带来快感,何为本能?本能是本身固有的、不学就会的能力,谓之天性、本性,下意识的举动或者反应。人的“摹仿”顺应了人的天性与本性,是不自觉地流露出来的行动。在亚里士多德看来,“快感是人们愿望实现的征兆,人们正是在实现愿望的过程中肯定自身,肯定理性。”
在《诗学》和《文心雕龙》中,亚氏和刘勰都注意到了外物的重要作用,但西方艺术摹仿自然,要求严格地描绘现实世界,总体来说是一种写实风格。而东方与西方不同,注重对主观情感的表达,只需形似。“感物”是有“感”才能有所动,动则生情,是主观情感的外化借助于艺术的手段与形式;“摹仿”是客观地再现自然,而“感物”则不求再现,形似则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