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圣叹在文学批评中强调 “现身说法”。这种“现身说法”主要指作者在文学创作时应设身处地,将自己带入到人物情节中去。
早在《第五才子书施耐庵水浒传》的评点中,他便提出了“现身说法”。如第十四回《吴学究说三阮撞筹》吴用劝说阮氏三兄弟一同劫取生辰纲:“你们三位弟兄在这里,不是我坏心术来诱你们。”金圣叹于此旁批(以下简称“金批”)“又自责一句,真正设身处地而后作也。”第十八回《林冲水寨大併火》其中有“原来都是一丛小船,两只价帮住”,金批“村中苦无大船,若用小船,又不发火势。设身处地,算出此五字来。”他在此感叹作者观察之细致,描写船与船相接的情况“此书处处设身处地而后成文,真怪事也。”
在金圣叹早期《第五才子书施耐庵水浒传》的评点中,使用“现身说法”,更多是惊叹于作者创作时能设身处地的叙事描摹,将人物描写得惟妙惟肖。而在他晚年评点《贯华堂第六才子书西厢记》的时候,对“现身说法”的评点理论作了进一步地详细说明。《西厢记·赖简》,【新水令】为红娘入莺莺闺阁中的唱词,金圣叹称赞这段唱词写的好,认为不是因为作者的笔墨精致,而是“《观世音菩萨经》所云,应以闺中女儿身得度者,即现闺中女儿身而为说法。盖作者当提笔临纸之时,真遂现身于双文闺中也。”金圣叹认为作者之所以能做如此细腻贴切的描摹,主要的原因是作者能够“现身说法”,他在提笔之际,现身于莺莺闺阁中,化为女儿身将自己所见真实地记录下来。
《哭宴》中莺莺为张生把盏倒酒,其中有【满庭芳】一节唱词,抒发她对张生的不舍之情。金圣叹在此处批道“前文闲闲写得‘张生这壁坐,孩儿这壁坐’,不意中间又有如是一节至文妙文,真乃应以离别身得度,即现离别身而为说法矣。”金批认为作者此时现“离别身”,化身为莺莺,体味这种离别之情,才会写出如此情真意切的“至文妙文”。他后来在《选批唐才子诗》时也用到过此观点。卷七有赵嘏的《登安陆西楼》,针对“欲下郧城首重回”一句,金批“先生应以无常身得度,即现无常身而说法矣。”也是对此观点的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