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象被认为是可以唤起形象记忆的,意象依托于诗歌的结构和语言而产生,能够拓宽读者的想象空间。如钱钟书所说:“诗也者,有象之言,依象以成言;舍象易言,是别为一诗甚且非诗矣”。威廉斯的《红色手推车》和艾青的《手推车》都选取了手推车这一意象,在两首诗歌中,“手推车”意象的选取与塑造,使得两首诗歌给予读者不同的审美韵味,从中也可看出现代主义诗歌与现实主义诗歌在意象选择上的异同。
(一)意象选择
在《红色手推车》这首诗歌中,出现了包括手推车、雨水、白鸡三个意象,这三个意象的选择并不是随意的,诗人通过这三个意象的简单排列组合,塑造出了一幅生动而意味深远的画面。诗歌第二行用“upon”这一动词引出本诗中最为重要的一个意象即手推车,接下来描写这辆红色手推车在雨后,挂着水珠闪闪发光的画面,最后红色手推车旁又簇拥着一群白鸡, “雨水”“白鸡”这两个意象的先后出现,更加为“手推车”这一意象增添了丰富的内涵。威廉斯的诗作可窥见现代主义及后现代主义的诗歌创作在意象选择上的风格,没有过多的辞藻铺叙,意象选择自由且简单。虽然整首诗中只有这三个意象,但威廉斯却通过这三个意象“红色手推车”“雨水”“白鸡”视觉焦点的转换和移动,通过“upon、glaze、beside”这三个介词和动词将“手推车”“雨水”“白鸡”意象联结,没有用大量笔墨进行意象的描写,却用这三个意象创造出了一幅隽永的雨后农家图,用最简单的意象的排列组合给与读者强烈的视觉冲击。
而在艾青的《手推车》中,全诗围绕“手推车”这一意象,以其为第一视角,通过冷竣的笔触刻画了手推车的状貌。艾青的多数诗歌中,是以土地、村庄、河流、田野等为中心意象,这些意象也构成了诗人著名的土地意象群。艾青的《手推车》是现实主义与现代主义相结合而创作的诗作,在意象的选择方面,该诗体现出了现实主义的风格。诗中一系列的意象选择是作者在细致观察现实生活的基础之上而进行的,“手推车”是中国北方人民最常用的工具,它简陋、窘蹙,是最能代表广大劳动人民的典型意象,作者选取手推车的真正意图在于借手推车这一典型意象来映射北国人民悲苦凄怆的生活现实,反映北国人民被压迫、被欺辱的苦难命运。艾青的《手推车》相对于威廉斯的《红色手推车》篇幅更长,不同于威廉斯诗作中通过三个意象的视觉焦点的变换来塑造隽永的意境,艾青的《手推车》则是将“手推车”这一意象置于静态的环境之下,通过对手推车的动态描写来表现诗歌的主旨与内涵。《手推车》中,“在黄河流过的地域/在无数的枯干了的河底”、“在冰雪凝冻的日子/在贫穷的小村与小村之间”这些都是静态的背景,“手推车”作为作者的描绘对象则是一个动态、不断变化的事物,作者通过静与动的组合,在静态、悲怆的环境背景之下,“手推车”这一动态的意象更显得凄惨、悲壮,从而通过这一意象更加深刻地表现出北国人民生活的痛苦与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