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古开天孕仙石 女娲补天剩顽石
(1)灵明石猴大闹天 顽石无材只望天
《西游记》第一回云:
那座山正当顶上,有一块仙石。其石有三丈六尺五寸高,有二丈四尺围圆。三丈六尺五寸高,按周天三百六十度;二丈四尺围圆,按政历二十四气。上有九窍八孔,按九宫八卦。四面更无树木遮阴,左右倒有芝兰相衬。盖自开辟以来,每受天真地秀,日精月华。感之既久,遂有灵通之意,内育仙胞。一日迸裂,产一石卵,似圆球样大。因见风,化作一个石猴,五官俱备,四肢皆全。便就学爬学走,拜了四方,目运两道金光,射冲斗府。
再看《红楼梦》开篇:
列位看官,你道此书从何而来?……原来,当年女娲氏炼石补天之时,于大荒山无稽崖炼成高经十二丈、方经二十四丈顽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娲皇氏只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只单单的剩下了一块未用,便弃在此山青埂峰下。谁知此石自经锻炼之后,灵性已通,因见众石俱得补天,独自己无材不堪入选,遂自怨自嗟,日夜悲号惭愧。
从上述两段文字对比来看,花果山仙石的规格是高“三丈六尺五寸”、横截面周长“二丈四尺”;青埂峰补天顽石则是“高经十二丈”“方经二十四丈”。顽石显然比仙石大,从高度和宽度上都完胜仙石。但有趣的是,仙石虽然小,却诞生了孙悟空这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泼猴”,最终西天取经、成为“斗战胜佛”;顽石固大,却无材补天,自怨自嗟,日夜悲号,只能“口吐人言”却“不能见礼”。
大家细品:一个是灵明石猴,一个是补天顽石,一个无材补天,一个大闹天宫,一“灵”一“顽”,一“无”一“闹”,相映成趣。不仅“365”周天之数、“12”“24”这些文化符号一脉相承,“灵明”“质蠢”“补天”“闹天”都有比照意蕴,一阴一阳之谓道,看来中华石文化的确博大精深,或许对石的这种演绎和崇拜,也包含着人类从新石器时代开始,已经从石头中获得了无限的可能与惊喜。陶器、青铜、铁器、玉器……在历史的长河中渐渐沉淀下来,成为了中华民族探索自然、改造自然的文学养分,盘根错节,成就两棵中国古典小说的参天大树。
(2)女娲造人又炼石 盘古不管猴出世
继续溯源逐本,仙石的孕育是以盘古开天地为背景。看《西游记》第一回开篇诗云:“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这是从创世神话开始讲起,可以说是以改造自然的英雄为创作起点,侧面反映了古代先民对于矿石开采和冶炼技术的记载和崇拜。再看《红楼梦》,以女娲炼石补天为创作起点,盘古和女娲都是中华民族劳动者的化身,并且都包含着“开天济世之才”“利物济人之德”,不论是开天还是补天,都是具有创造精神和奉献精神的人文始祖。劳动创造人,中华文化中许多“人格神”,都是有血有肉、孜孜不倦、敢为人先、无私忘我从事创造性劳动的英雄,这是两部作品创作的艺术起点。孙悟空西天取经是创造性劳动,补天顽石幻形入世,撰出《石头记》亦是如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天生石猴更象是一个武官,披荆斩棘亲历一场佛经的“阅读推广”,它是剧中人,是被记录者;补天顽石就相当于一个文官,随着神瑛侍者下凡,作为“针孔摄像头”记载一段异样女子们的闺阁往事(这是曹雪芹的幻笔,实际上是“历尽一番离合悲欢、炎凉世态的一段故事”),石兄既是剧中人又是记录者,西游记、石头记,一个能打,一个会写,一个是阅读推广人,一个是写书、出书人,不论从树立文化自信、还是从倡导全民阅读角度,二者都为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建设注入了新的活力。当然曹雪芹虽称其为“顽石”,较之“仙石”却更为深刻、更有灵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