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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川花鸟之味
 
更新日期:2022-05-19   来源:   浏览次数:121   在线投稿
 
 

核心提示:在中国诗的传统里,山川河流、花草树木是常驻的书写对象,这些自然美景映照着诗人的诗心诗意,是诗人有情的寄托,也是天地人间有情的联结。美从何处寻

 
 在中国诗的传统里,山川河流、花草树木是常驻的书写对象,这些自然美景映照着诗人的诗心诗意,是诗人有情的寄托,也是天地人间有情的联结。美从何处寻?罗丹曾回答,世界上并不缺少美,只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诗从何处寻?宗白华在《流云小诗》中感叹道,诗就藏在细雨、微风、天空里。“诗和春都是美的化身,一是艺术的美,二是自然的美。”美与诗就藏在正待以发现的眼里、心里,当领悟个中滋味,便能将心底的欢乐愉悦表现在诗歌、舞蹈、歌声里,甚至体现在人的一言一行之中。高友工认为美感经验同时也是伦理经验,是心灵置身其中理想化的世界。迟子建笔下的北国风光向来为研究者所称赞,认为它充满诗情画意,展现了东北独特的自然风光,诸如《候鸟的勇敢》、《额尔古纳河右岸》、《采浆果的人》等小说作品。这些风景描写正如刘艳所说不是在迟子建的小说里作为客观背景存在,而是迟子建诗意眼光的体现,是与中国诗人“物我相忘”境界的一致,更是与她笔下人物生活息息相关的,风景不仅帮助塑造人物的性格形象,而且透过这些景物折射了人物的世界观。每条河流、每座山川、甚至每朵花都是迟子建书写的对象,这些景物令世俗生活的滋味变得更加丰富,甚至置身其中还能听到美妙的声音,进入音乐的境界。
迟子建认为大自然也有呼吸,是真正不朽的事物,大自然会成为她不由自主书写的对象。迟子建笔下的人物不仅拥有发现美的眼睛,他们也会从自然中汲取美的、愉悦的感受,同时将深情付诸于自然,进而体现到言语行为。小说《采浆果的人》中,苍苍婆热爱大雾和雨水,由于热爱,她会不穿雨衣在雾中雨中穿行,有时还会放声唱歌,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女性的自然之美。苍苍婆的丈夫在她三十多岁时就瘫痪了,她没有以泪洗面,反而更加乐观轻松,她可以随时陶醉在自然美景之中,当她跌倒在地看见夜空的繁星,就顺势在地上躺着欣赏;因为贪吃都柿,经常在山上醉倒睡着;苍苍婆喜欢喝酒,喝醉之后还会哼曲儿,俨然少女姿态。然而苍苍婆不是全然对生活带来的痛苦感到无关痛痒,她瘫痪的丈夫,她逝去的青春都令她难过。这时面对自然美景苍苍婆可以尽情挥洒泪水,令她的情感得以寄托。干枯的树叶与苍苍婆披散的雪白的头发,仿佛是鸟儿落在雪野。“干枯的树叶”与“雪白的头发”本来就是两种即将消逝的生命的体现,但是在这里苍苍婆雪白的头发犹如雪野般宽阔,是迟子建对这个青春逝去的女人的抚慰,也是间接借自然之机拓宽了苍苍婆有限的生命。与苍苍婆有着同样自然之美的还有《逝川》中的吉喜,年轻的吉喜明眸皓齿,听她吃生鱼的声音如同在听音乐,吉喜因为太过能干没人敢娶她,老了的吉喜只好守在逝川河边感叹泪鱼了不起的一生,能够年年岁岁在逝川畅游,相较人的一生生命短暂的情形而言,这是迟子建再次借逝川河流消解吉喜一生的悲苦,“人生长恨水长东”。
对于迟子建来说,花鸟亦有人声,也有语言,每一种能打动有心人的景色投射的是一种心情,这是迟子建有情自然的书写。“我相信动物与植物之间也有语言的交流,只不过人类从诞生之日生就的‘智慧’与这种充满灵性的语言有着天然的隔膜,因而无法破译。”这种体验同样能在宋元人的花鸟画中发现,它们体现了画家们对微小的一草一木所投射的深情,正如英国诗人勃莱克有诗言,“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天国,君掌盛无边,刹那含永劫。”《额尔古纳河右岸》中,鄂温克族人信仰万物有灵,他们认为森林中的一切生物都是一种神灵的化身,风声吹过耳畔是神灵耳语的表现,包括黑熊、驯鹿也有神灵。他们会用花草植物为自己的孩子命名,但同样他们认为用以花草冠名的孩子会承受花草美好却又短暂脆弱的一生。例如妮浩的孩子名为耶尔尼斯涅,意为黑桦树,在妮浩遇到危险的时候,这棵黑桦树救了妮浩的性命,但一命换一命,耶尔尼斯涅为救母亲死去了。对鄂温克族人来说,黑桦树就是妮浩的孩子,它承载的就是这个孩子短暂的一生。他们认为风雨雷电里藏着人的灵魂,林克被雷电带走生命,此后“我”听到雷电仿佛听到父亲在耳边说话。依芙琳跳舞时,一条蛇缠绕到她耳边耳语,依芙琳认为蛇是达玛拉的化身,此后“我”绝不允许儿孙再打任何一条蛇。优莲死后“我”告诉安草儿她化成了荷花,安草儿就想自己死后能成为一株草陪伴在优莲身边。有着同样书写的还有小说《候鸟的勇敢》,张黑脸对救他一命的鸟儿有着特殊的感情,张黑脸在遭遇一次事故之后能够感知大自然,预测风雨;张黑脸与德秀在不同时间都看到了一对耳鬓厮磨的野鸭,激起了两个人内心对感情的渴望,这是因为他们两个人对自然有着特殊的感情,德秀是不愿做尼姑的,世俗的一点情怀都能轻易将她从佛门拉回人间,野鸭交缠,蝴蝶起舞,东方白鹳的爱情都是对他们之间有情的暗喻。尤其是迟子建对东方白鹳的书写,一只东方白鹳放不下它受伤的爱侣,将孩子送走之后又飞回来了,最后双双在雪天死去。这是自然界里东方白鹳一生的故事,是它们相爱相知的表现。王德威评论《候鸟的勇敢》是迟子建叩问故人的密码,是跨越虚构与纪实之作,是“借此喻彼”。迟子建曾提及她与爱人看见过一只孤独的东方白鹳,一年后她失去了爱人,因此在本书中,她透过写一对东方白鹳的爱情也是投射了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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