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柯在《规训与惩罚》中描述了由英国设计师边沁设计的全景敞视监狱,“四周是一个环形建筑,中心是一座瞭望塔。瞭望塔有一圈大窗户,对着环形建筑。”瞭望塔中的监督者可以对身处环形建筑中的每一个犯人一览无遗但自己却不会被犯人看到,被囚禁者只能被监督者看,而自己却对监督者一无所知。
在泛娱乐直播平台中,观众对主播的“看”恰好应证了全景敞视建筑中监督者对囚犯的“看”。无论何时何地,观众只要通过手机或电脑进入直播平台,主播的身体、房间的装潢等等通过镜头被观众尽收眼底。一位主播可以被上万人同时“看”,但是主播却看不到观众,只能通过弹幕等方式与观众交流互动。
在福柯的凝视理论当中,“凝视”主体与客体之间的地位可以发生转化。福柯在对马奈的绘画作品《吹笛少年》《弗里——贝尔杰酒吧》的解读中提到,“观者与人物的关系被颠倒了:观者成为了被看者,人物成为了看者。正是人物对观者的这种目光决定了观者的位置。”因而,主客体之间既对立又可以互相转化,看似占据绝对主动地位的“凝视”主体或许是表象,而被“凝视”的客体才是幕后的主导者。众在观看主播表演的同时,也被主播在暗中“观看”着,而是一种十分隐晦的“看”。主播并没有直接用眼睛对观众的肉身做出“凝视”的动作,而是借助观众在直播间与主播互动时发出的弹幕精确地捕捉观众的喜好、情绪,甚至可以推测对方的工作、所在地等等。主播的背后通常有直播公司的运作,公司的策划部门事先对观众群体的信息数据进行搜集分析,总结出一套有利于主播获得观众好感度的方法。所以观众沉迷于主播的表演时,殊不知自己也正在被主播及其背后的团队无形地凝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