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女性主义认为在人类文明发展的过程中女性与自然之间有着天然的联系。女性的生物性角色就等同于地球母亲的角色,这使得“女性比男性更接近大自然,更能体验与自然密切联系在一起的关怀。”
《远山淡影》整个故事从女性视角叙述,出场的女性都与大自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自然对女性也有着慰藉疗愈的重要作用。悦子在记忆中以“佐知子”承载在男性中心主义社会中受尽压迫和剥削的痛苦,而“悦子”自身则保持着热爱自然、天真善良的天性。“晴朗一些的日子里,我能看见河对岸的树后面淡淡的山的轮廓,映着白云。那景色很好看,有时候给我难得的消遣,打发我在公寓里一个个漫长的下午。”(P202)记忆中的“悦子”热爱大自然,关注身边细小的自然风景,用自然风光治愈战后疲惫的心情。她尤其喜爱杜鹃花,在订婚前开玩笑说“不会住在一所门口没有杜鹃花的房子里”。杜鹃花是常见的家养花卉,虽然并不常作为鲜明的形象和固定的寓意出现在文学作品中,但它色彩鲜艳生命力顽强,代表着旺盛的生命力和生活美满的美好寓意。而悦子本人也正如杜鹃花一样,虽然没有让人惊艳的美丽,但是积极向上、热爱生活。在战前她与未婚夫过着平静的生活。她爱好音乐,擅长小提琴,最崇拜的音乐家是门德尔松;她善良随和,与绪方先生、藤原太太等德高望重的长辈都成为了忘年交,在战后也一直保持着亲密的交往。在战争中悦子的未婚夫不幸遇难,她也失去了庇身之所,即便如此她也竭尽全力保持着乐观,发掘着生活的希望。在稻佐山旅行中,“悦子”对“佐知子”说“我决定从今往后要乐观。我以后一定要过得幸福。藤原太太一直对我说往前看是多么重要。她是对的。假设人们没有往前看,那么这里……这里就都还是废墟一片。”
女性对自然的变化有着天然的敏感,希望能够保持自然的平衡,热爱自然的悦子面对战后日本大步迈进的工业化进程表现出了强烈的不安。从稻佐山顶俯瞰整个长崎重建的市貌,面对忙碌的港口、机器的轰鸣,“坐在山的边缘俯瞰这番景色,我有一种忐忑不安的心情:在我们底下很远的地方可以看见港口,像个掉在水里的精密的机器部件。港口对岸是通向长崎的群山,山脚下房屋密布,高高低低。”(P223)港口像水中的机器部件,钢筋水泥的住房密布在群山脚下,正如工业化孕育于自然资源之中,又与周围的自然风景如此格格不入,而面对这种突兀的现代工业景象,悦子首先表现出的并非重建的欣喜,而是不安和恐惧。可见作者将工业化与大自然拉开了对立面,而将记忆中理想化的“悦子”这样一位纯真乐观的女性放在了热爱自然、恐惧和抗拒工业化的阵营,表达了女性对自然天然的热爱和理想化情景下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