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提出的“酒神精神”主要依据的是对希腊酒神秘仪和悲剧艺术的理解。尼采认为,相关传说中酒神的肢解表明,个体化的状态是一切痛苦的根源和始因,所以要通过肢解摆脱个体化的束缚。然而,“对于个体来说,个体的解体又是最高的痛苦。在酒神状态中,个体所经历的正是这解体的痛苦。”从这里可以获知,个体解体的过程是一个极端痛苦的过程。“然而,由这种最高的痛苦却解除了一切痛苦的根源,获得了复归原始自然、与世界本体融合的最高的欢乐。”。也就是说,冲破个体的束缚的过程虽然是痛苦的,而且这种痛苦是最高的痛苦,但是冲破这种束缚时,我们将消除一切痛苦的根源,“我们在短促的瞬间真的成为原始生灵本身,感觉到它的不可遏止的生存欲望和生存快乐。”这就是尼采所说的“最高快乐”。尼采的“酒神精神”强调突破个体束缚,与原始自然融合,恢复生命本真状态的思想在苏轼及其作品中也有着明显的体现。
苏轼空怀报国之志而被阻隔在主流社会之外,再加上亲人离世,他深感世事凄凉。他在一路颠沛流离中留下了许多表达内心凄凉苦楚的诗词句,比如,他在《江城子·前瞻马耳九仙山》中说:“人事凄凉,回首便他年。”在怀念亡妻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一词中也曾说:“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在因“乌台诗案”即将面临骨肉至亲阴阳相隔时,他也作《予以事系御史台狱,狱吏稍见侵,自度不能堪,死狱中,不得一别子由,故作二诗授狱卒梁成,以遗子由》一词说:“是处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独伤神。与君世世为兄弟,又结来生未了因。”通过这些作品能深刻地感受到苏轼内心的绝望与悲凉。
面对令人伤心失望的现实,苏轼积极地寻找精神出路。他深刻地体会到,执着于蜗角功名、蝇头微利只会使自己为外物所累,徒增许多烦恼,于是他开始超脱外物对自身的束缚,回归生命的本真状态,使心灵获得真正的安宁。尼采的“酒神精神”否定个体化的束缚,强调冲破这种束缚,回归生命的本真,在与原始自然融合的过程中获得最高快感。可以看出,苏轼的这一精神出路与尼采的“酒神精神”的这一要义也有着一致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