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以对比的方式呈现了两个时空、两段爱情,在场面调度上尤其明显。回忆时空里,战争爆发前夕,埃及死寂的沙漠的表面之下,酝酿着无限的想象,残酷又温情、凌厉而动人。现实时空中,意大利荒废的修道院中,千疮百孔却安静宁和、既有满目生机勃发的绿色又随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在影像语言的艺术表达中,影片很好地嫁接了文学的质地。
片头段落的处理,导演凝聚了视听语言的艺术化表达。低沉的女声如泣如诉,咏叹着古老的传说,笔下一个洞穴游人的线条慢慢清晰。画面过渡到蜜黄色的沙丘,这是一个令人屏息的镜头,在刻意的影像处理下,画面更像是女性身体的曲线。接着是飞机的投影,艾马殊载着凯瑟琳出场。所有的衔接一气呵成,为影片营造出一种浓厚、深重的氛围。接下来,艾马殊的飞机被击落,影片的爱情悲剧拉开序幕。
众所周之,电影的结尾通常也是开始的变奏。艾马殊最后抱着凯瑟琳走出山洞,这里白纱飞扬,艾马殊的悲痛欲绝化为无声的嚎啕,这个镜头将影片的煽情发挥到极致。最后,正如影片开始时一样,艾马殊驾着飞机飞越漫漫黄沙,飞向凯瑟琳——回到爱人的身边,这就是他的自我愈合,这里徐徐上升的飞机就象征“英国病人”的灵魂。当再次出现炮击坠毁的镜头时,故事更显震撼,这是一个完美绝伦的爱情悲剧结尾。
围绕着爱情,影片的另一个核心出现,那就是战争。在《英国病人》的叙事形式中,场面不断在二战前的埃及与二战末的意大利之间切换,观众看到沙漠与修道院的对比。埃及炽热的阳光照耀着艾马殊与凯瑟琳的激情,修道院的宁谧酝酿出汉纳与吉普的纯情。在这两个时空,环境的对比意寓着不同的爱情。除此之外,还有更深刻的目的——对于以二战为背景的影片而言,没有比沙漠更好的场面调度了。战争在影片当中,宛若荒沙。导演对沙漠的场面调度,残忍却饱含温情。
沙漠的寓意为何?可以从三个方面理解。其一,广袤无垠、漫无边际的沙漠代表着无限、永恒和未知,而人在它的面前则显得渺小,这就好比人面对命运、面对战争时的无能为力、束手无策。其二,沙漠可以将一切都掩埋,无论是伤痛还是死亡;而深受战争重创的人们对超越的渴望也掩埋在黄沙之下,正如前面提到的“泳者洞穴”,便具有象征意味。其三,代表着时间的流逝,岁月如流沙,那么爱情是否还可以长久萦绕呢?沙漠能够很好地启发观众的联想。
关于场景的象征意味,影片有一个华彩段落值得关注,它与整体风格形成强烈发差。即汉娜在基普的帮助下,举着火把随缆绳飘游在教堂上方壁画间的一组镜头,营造出非常浪漫的经典场景。它在整部影片中代表了一种思想,深刻而不可思议,仿佛梦境一般。影片让人们看到这种爱——不是指身体的接触,而是内心诚挚的交流。这一幕场景,很容易让观众联想到艾马殊和凯瑟琳第一次发现沙漠中“泳者洞穴”时,原始壁画给他们带来的震撼力。那是在埃及——一个非常古老的地方,有一个古老的民族,给观众神秘的感觉,激发他们的联想——导演意图将观众的注意力集中到欧亚非三大洲的这个融合点,将观众带回人类的焦点、人性的起点,这就是影片的深层主题。众人共同寻找的东西其实就是自由、宁静、安详。壁画原始的美,能够激发人们心灵的沟通,能够冲破一切隔阂。在安东尼·明格拉诠释的爱情故事里,主角超越了信仰、道德和伦理的界限。影片中或神秘或沧桑或浪漫的音乐更加深了这种共鸣,无论是展现北非风土人情的阿拉伯音乐还是具有复古气息的巴洛克音乐,在电影配乐大师盖布瑞·雅德的处理下,丝丝入扣地升华了人性之美、爱情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