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性别差异,女性与翻译一样,通常被贬斥到边缘地位,所以,女性主义者在进行翻译的过程中,尤其是在“选择文本”的阶段,通常融入女性的主观能动性进行筛选,从而突显女性的主体地位和独立体验,驳斥男性中心主义对女性的不公;再者,与男性译者不同,女性译者通常更注重妇女的“身体语言”,也更在意与性别相关的细节话语,通过针对字、词的翻译显现女性译者的主体性。
比如,伊娃·恩斯勒的《阴道独白》引入中国时有两个较为权威的译本,一个是喻荣军的翻译版本,另一个是中山大学艾晓明教授的改编版本[ 笔者注:两版均未成书出版,只是由两位译者翻译并演出于各大高校。艾晓明教授的虽为改编版本,但是戏剧的总体结构和章节没有变化,只是添加了三章与中国社会事件相关的演出,笔者以下列举的例子与原作的例子是一样的。](当然还有各种高校社团、专业和民间团体改编的版本)。由于艾晓明教授是中国当代女权主义者,所以其字里行间都散发着反抗男权思想、唤醒女性独立意识的气息。在原作中的“因为他喜欢看”(Because He Liked to Look at It)这章有这样一段话:
“Our self-hatred is only the internalized repression and hatred of patriarchal culture.”[ 笔者注:此版为《阴道独白》的2001年的V-day 版本,由Karen Obel添加了Gloria Steinem的自序,其余内容同原版一致。]
喻版的翻译为:
“我们自己对它的憎恶只是来自我们内心的压抑,我们自己对它的憎恶是我们强权文化所宣扬的结果。”
而艾版的翻译却是:
“我们厌恶自己,这只是内化了父权文化,因为这个文化叫我们压抑性欲、讨厌自己。”
可以看到,对于patriarchal这个词,喻荣军翻译为“强权的”,而艾晓明翻译为“父权的”并且,喻版将“强权文化”放在了末尾,而艾版却强调了是这个父权文化教唆我们压抑和讨厌自己。
相比较而言,男性译者更注重作者宏观的感情,而女性译者却显得更加“咬文嚼字”。她们更关注敏感词汇的细节问题。其实patriarchal原意是“家长的”、“族长的”,但是艾版却直接深化为“父权的”。因为正是自父权制以来,男性不管是从生理还是社会语境而言都扮演一个家庭的支柱角色,此时,女性丧失了原来母系氏族社会时作为妻子和母亲的首要地位,越渐沦落为男性的附属品。更重要的是,原剧作者伊娃·恩斯勒本身也是一位女权主义者,她创作的初衷是因为了解到了世界范围内的女性在男权社会中个人体验被剥夺和长期身体得不到尊重的遭遇,所以希望以大胆诉说阴道的方式使女性认识并认同自己的性别属性,坚决反抗性别暴力。所以同为女权主义者的艾晓明在翻译时也就更有共鸣:她看到了作者笔下抨击父权文化对女性压抑和侮辱的隐含话语,展示了女性苏醒了的主体意识和女性文化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