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由凡人到上帝,传统与现代的融合
母爱是冰心“爱的哲学”体系里的基石,在她创作的一系列小说里,塑造了很多理想的母亲形象,例如《两个家庭》里帮助丈夫渡过“精神难关”的亚蒨,《我的学生》里三个孩子的母亲S,《最后的安息》里惠姑的母亲等。这些母亲形象都既具备了中国儒家传统道德,又具有五四时期的开明观念,正如吴文藻在给冰心父母的求婚书里所说“令爱是一位新思想旧道德兼备的完人”。生长在传统家庭并接受了新式教育的冰心,将理想母亲形象定位在思想上的新女性,行动上的“贤内助”式角色上,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两个家庭》里的亚蒨。在这篇小说里,冰心通过将亚蒨与陈太太进行对比,描摹了她理想中的新女性:受过高等教育,对孩子温柔慈爱,有先进的教育理念,同时思想上又不与社会脱节。这些特质与五四时期对妇女的新要求是一致的,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一类型新女性作为家庭情感调和的轴心,其对于社会的推进作用是通过辅助丈夫、培养孩子来完成的,在这一点上又暗合了传统观念对于女性的要求。《闺训千字文序》中提到对女子的要求:“盖闻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男女正天地之大义也,男教故重。而女教亦未可轻。故今国家之际,有圣母即有圣子,有贤妇始有贤夫。”对于女性身份的定位在于“男主外女主内”,好的母亲才能教育出优秀子女,好的妻子才能造就君子,而这三个方面的要求在亚蒨等理想母亲身上同时得以体现。
归根结底,冰心所塑造的理想母亲是传统与现代的结合体,是接受了新式教育具有新思想的传统女性。
(二) 基督教文化的融入,母亲形象的神圣化
但是冰心对母亲形象的塑造并没有止步于此,出身教会学校,接受过《圣经》教育的冰心将基督教文化元素融入到母亲的形象中,使母亲的角色进一步圣神化,使救赎这一主题从小家庭扩展到整个社会,不仅让母亲成为一个家庭的精神拯救者,也让母爱成为一个社会的精神支柱。
首先,冰心让母亲从小家庭走出来,将母爱进一步升华为基督教义下爱人如己的普世之爱。这一点在《我的学生》这部小说里表现极为明显,主人翁S生长在澳洲,是一个在艰苦的抗战时期都可以把家收拾的像“澳洲公使馆”的母亲,她对于孩子的爱对于丈夫的爱与《两个家庭》里的亚蒨如出一辙,不同的是主人翁S将这种小爱进一步扩展到他人身上:
我们穿过这条“大街”的时候,男女老幼,村的俏的,都向S打招呼,说长道短。有个妇人还把一个病孩子,从门洞抱出来给S看。当我们离开这人家的时候,我笑说:“S,如今你不是公使夫人,而是牧师太太了!”
小说的结尾S为救他人而死,此时S所代表的这类母亲所体现出的爱已经不仅仅是传统意义上的人伦之爱,而是融入了基督教义爱人如己的精神,不仅爱自己的孩子,爱自己的家庭,也爱别人的孩子,爱别人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