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2000年,苍鑫在艺术创作中便对萨满教产生了兴趣。他自述“主要做了那个叫《交流》的作品,就是我用这个舌头来感知很多事物,在这种交流里,我发现了萨满教。萨满教里很多巫师用这种官能来跟物体交流。”更进一步,通过对母亲的回忆以及对自己少数民族身份信仰历史的回顾,苍鑫意识到“萨满”对他而言更多是一种文化传承。因此,他内心深处对“萨满”充满敬重与向往。“我觉得其实中国的真正的宗教是萨满,就是一种崇拜和敬畏感,这种无形的力量比有形的更为重要。”苍鑫向往“萨满”沟通万物、自由转换身份的能力。但是,他并没有成为萨满教徒。在本质上,他始终是一名艺术家,热衷从“萨满文化”中汲取灵感。对于萨满,“一种看似矛盾的观点认为,萨满将身体感官完全投入到一件事情的时候,他就能超越物质世界。这是因为在他们的传统中,物质容纳着精神。”苍鑫也有类似的自白,“宗教只不过用自己的这种语言规则和语言方式,建构一个场。那么我想传达的就是我也想建个场,给你传达信息,那么我是通过这种方式,一个仪式化的场,来传达我内在的精神。”这一观点正是苍鑫近年来行为艺术的内核:艺术家以身体为媒介进行仪式,实现物质对精神的表达。
苍鑫行为艺术中的宗教元素“巫术”和“巫师”,溯源于他在对萨满教的考察中亲见的震撼一幕。“他们拿烧红的铁,往嘴里放,当时看得我都镇住了。后来我问他,你不疼吗?他说不疼,我身体的温度比这个还要高”。苍鑫意识到,“巫术”中的身体是不惧伤害的身体,巫师在“巫术”仪式中是忘我的。巫师的“忘我”和艺术家的“投入”具有极高的相似性。这种相似性的联想,促使他对行为艺术中的“身体”进行了全新思考。“我一直用身体来表述我想干什么。我想说话。我想追根溯源。那么这个身体呢?我想追问身体的作用和它的意义在什么地方。我发现很多古老的巫师施法的时候,他要调动身体的五官,听觉、味觉、视觉、嗅觉、触觉,而在行为艺术的现场,行为艺术家也要调动身体的五官感受,这其实跟古代巫师的做法是一样的。在这个前提之下,我就想追根溯源,看看行为艺术中身体本来的意义在哪里,所以我就找到了巫师的概念。”他进一步认为艺术家与巫师是相似的,都需要附体的过程,区别在于巫师展开宗教意义上的言说,艺术家展开文化意义上的言说。而且,艺术家与观众的关系正像古代祭司与信众的关系。在这种理解中,苍鑫对行为艺术的观念改变了:在行为艺术中,艺术家的身体发生了转换,身体不仅是一具肉体,同时有属灵的一面;艺术家的存在界域实现了跨越,艺术家不仅在艺术世界活动,同时活跃在灵性世界。在根本上,苍鑫对艺术的理解被扩宽了:艺术家不但能创造美,还能连接神秘;艺术不仅是一种人对可见对象的情感表达,也是一种人对不可见对象的精神象征;艺术可以是人性的流露,也可以是灵性的彰显。因此,苍鑫显然是从萨满文化中获得了灵感,他将宗教元素“巫术”和“巫师”引入自己的行为艺术,在艺术表达方式上有针对性地做出了改变,才形成了批评家口中的“苍式萨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