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中所提出的原则是“距离是成为文学之成为文学的必要前提”,全书论述也在此基础上展开。在英国学者布洛(Edward Bullough,1912)所完善的“距离说”里,布洛认为距离分为显性的空间距离与隐性的时间距离,认为远距离提供了审美的标准,并由此提出了“心理距离(Psychical Distance)”。“距离说”在美学领域该观点十分流行,《媒》中也直接将其作为全书的主要逻辑——电子媒介的出现导致时空距离的趋零,所以使得文学及文学批评的消亡,认为“是它们(距离)造成了文学,使文学堪称为文学”。但布洛的“距离说”强调的更加是物理层面的、空间上的距离,人体的复杂心理是否能单纯地靠生理上的刺激反应来控制,学界仍存在争议。就布洛著名的“海上大雾”例子中,乔治·迪基(George Dickie,1961)便对此提出反问:我们真的不能一边意识到危险,却又一边欣赏美景吗?迪基提出批评,认为布洛的“距离”概念是含糊的,时间与空间属于物理、生理上的距离,而“心理距离”属于心理学层面,物理距离有可能会影响心理层面,但这二者不可混为一谈。
“距离说”作为全书的大前提,便是作者预设下的写作环境,在此我们不谈布洛距离说与相关争议孰是孰非,提及相关争议是为了讨论关于“物理层面”的距离与“心理层面”的距离。在《媒》中关于二者的距离没有做明确区分:在举例情书的例子时,作者谈到“现在电信创造了世界范围的联结,对距离的胜利……距离被压缩为趋零距离,于是情书的必要性从根基上就被动摇或颠覆了”,此距离为物理距离;“文学的诞生亦须以距离、意识甚或生死相隔为前提,至少或首先是在物理的层面上?”,此处因与“物理的层面上”所并列,故此距离指“心理距离”;“毫无疑问,文学的写作如同情书的写作,也是首先以距离为其物理性前提的” ,此处将距离放置在物理层面;“‘模仿’、‘想象’、‘陌生化’、‘修辞’等等实际上都只是‘距离’的另一种说法……是它们造成了文学”,此处指的又是心理层面的距离,诸如此类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