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我严格遵守道德规范,本我寻求即时满足。自我位于人格结构的中间层,既受役于超我的道德稽查,又要征服本我的冲动,还面对着外部世界的威胁。两部影片的矛盾冲突就来自主人公的自我在超我、本我和外部世界威胁中的挣扎。
《大鱼》中父亲爱德华的自我在儿子眼中是缺失的。父子矛盾就是因为他们的沟通仅限于父亲喋喋不休地讲述那些冒险故事,而儿子觉得故事都是编造的。尤其在儿子婚礼当晚,揭穿父亲只是一个卖廉价小物件的旅行推销员,彻底摧毁了父亲精心塑造的超我。而与父亲相亲相爱多年的母亲,不希望儿子全盘否定父亲的超我。她带儿子整理储物间发现阵亡信和信托书,证明了故事有真实的成分,也是儿子进一步了解父亲真实自我的线索。
电影的经典场景之一,就是年轻的母亲在二楼打开窗户,看到爱德华站在一大片水仙花海中。这一幕颇有莎士比亚戏剧中,罗密欧爬上朱丽叶阳台的神韵。爱德华在遇到真爱前,曾在河边看见一条蛇正要袭击河中神秘的裸体女孩。这里隐喻圣经中蛇诱惑夏娃,也象征爱神厄洛斯。爱德华试图赶走蛇象征理性逻各斯Logos,河中裸体女子代表情欲厄洛斯Eros,也是爱的本能和性本能。超我和本我在这里并没有产生二元对立的矛盾,反而是本我产生的能量为自我提供动力。爱德华将后来遇到的女孩视为一生挚爱,勤恳工作就是为了给爱人更好的生活。
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美国经济空前发展,但旅行推销员属于资本主义社会的最底层,母亲当然最了解身为旅行推销员的父亲有多不易。爱德华没有跟儿子强调生活的艰辛,也没有编造体面的工作,只是用奇妙故事包装他的经历。班尼特医生就喜欢包装后的故事,即使他知道真实情况是爱德华因为在外奔波,没能亲眼看到儿子出生。爱德华真实的自我一直深感愧疚,但他习惯于隐藏自己的负面情绪,尽力给周围的人带来快乐。儿子不理解父亲的良苦用心,猜测父亲很少回家是因为对婚姻不忠。毕竟处在本我和现实中间的自我,常会受到诱惑。幽灵镇的珍妮否认了儿子臆想,告诉他爱德华曾拒绝她的主动示好。为幽灵镇东奔西走,办好信托基金后,爱德华再也没有回去过。儿子终于经众人之口发现父亲最重视的就是家人。其他的人事物都在虚构故事中,而母亲和他是爱德华真实世界的中心。故事中完美的超我,让儿子忽视了父亲的自我。父亲给童年的儿子讲睡前故事,陪伴生病卧床的他,毕业舞会等重要时刻也都在场。父亲没有用说教的方式告诉他人生道理,而是用风趣幽默的故事希望他能志存高远、敢爱敢闯。“自我是外部世界的代表,现实的代表。”父亲爱德华确实有对儿子隐藏现实的困苦,但他大部分的自我都昭然若揭。
《大鱼海棠》中主人公椿的自我也不是完全外显的。椿可以控制海棠花的生长,而海棠被古人赋予多样的情感。宋代词人常由海棠花花期短暂,联想到韶华易逝人生无常。南宋诗人陆游常用海棠花寄托离别之苦相思之情。海棠花关联的象征意义,也暗示着椿经历的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