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贞元四年(公元788年)回纥与大唐和亲,回纥可汗迎娶咸安公主,这次的和亲对于敦煌人民来说有着异乎寻常的意义,我们首先来看看史书中对这次和亲的记载:
《旧唐书·回纥》载:
“贞元三年(公元787年)八月,回纥可汗遣首领墨啜达干、多览将军合阙达干等来贡方物,且请和亲。四年(公元788年)十月,回纥公主及使至自蕃,德宗御延喜门见之。时回纥可汗喜于和亲,其礼甚恭,上言:‘昔为兄弟,今为子婿,半子也。’又詈辱吐蕃使者,及使大首领等妻妾凡五十六妇人来迎可敦,凡遣人千余,纳聘马二千。德宗令朔州、太原分留七百人,其宰相首领皆至,分馆鸿胪,将作。癸巳,见于宣政殿。乙未,德宗召回纥公主,出使者对于麟德殿,各有颁赐。庚子,诏咸安公主降回纥可汗,仍置府官属视亲王例。以殿中监、嗣滕王湛然为咸安公主婚礼使,关播检校右仆射、送咸安公主及册回纥可汗使。”(《旧唐书》卷195,1975:5208)
《新唐书·回鹘上》载:
“乃许降公主,回纥亦请如约。诏咸安公主下嫁,又诏使者合阙达干见公主于麟德殿,使中谒者赍公主画图赐可汗。明年,可汗遣宰相跌都督等众千余,并遣其妹骨咄禄毗伽公主率大酋之妻五十人逆主,且纳聘……元和三年(公元808年),来告咸安公主丧。主历四可汗,居回鹘凡二十一岁。”(《新唐书》卷217上,1975:6173)
《资治通鉴》载:
“回纥合骨咄禄可汗得唐许婚,甚喜,遣其妹骨咄禄毗伽公主及大臣妻并国相、趺跌都督以下千余人来迎可敦,辞礼甚恭,曰:‘昔为兄弟,今为子婿,半子也。若吐蕃为患,子当为父除之!’因詈辱吐蕃使者以绝之。”(《资治通鉴》卷233,1976)
通过上面三处记载我们可以获得的信息有:(1)回鹘可汗于贞元三年像大唐求亲,唐德宗同意许咸安公主为可汗妻,并让回鹘使者在麟德殿见了公主,还让使者给可汗带去了公主画像;(2)回鹘可汗请求和亲成功后,派遣自己的亲妹妹带领迎亲队伍来大唐迎接咸安公主,这个迎亲队伍包含了回鹘大首领的妻妾女眷五六十人;(3)回鹘迎亲队伍在迎娶咸安公主的同时,辱骂了吐蕃的使者,向大唐表明了与吐蕃断交的决心。其中第一条可与王昭君和亲故事中的见使臣、看画像相对应,这也许是《王昭君变文》作者将回鹘和亲作为故事背景的直接想法。且变文中也有提到“良由画匠,捉妾陵持,遂使望断黄沙,悲连紫塞,长辞赤县,永别神州。”正是由于画匠,才有昭君和亲之事。第二条,回鹘可汗让自己的亲妹妹带着首领女眷来迎亲,显示出对这次和亲的重视与对咸安公主的诚意,也许是看了画像很满意亦或是向唐德宗表明自己的态度,不管如何,在敦煌人民看来这就是回鹘可汗对咸安公主的爱怜,担心和亲路上公主作为女眷会孤独或者不方便,让自己的妹妹亲自来迎接公主,让公主体会到自己的体贴与重视。《王昭君变文》在创作的时候将回鹘公主直接换成了回鹘可汗本人,除了保持故事人物的简洁,也更加有利于突出单于形象,推进故事情节发展。第三条,回鹘使者辱骂吐蕃使者,并与之绝交,这对于吐蕃来说是个噩耗,因为回鹘是打仗的一把好手,而且与自己共处西域,其一旦与唐联合,自己就会失去强有力的臂膀。而唐德宗之所以愿意同意这次和亲,主要也是丞相李泌谏言借此机会拉拢回鹘,这样就可以联合南诏、大食和天竺一起对抗吐蕃:“臣愿陛下北和回纥,南通云南,西结大食、天竺,如此,则吐蕃自困,马亦易致矣!”(《资治通鉴》卷233,1976)回鹘的这次倒戈可以说是吐蕃势力走下坡路的开端。敦煌百姓在这个时候虽然不知道朝廷的想法,但看到回鹘与大唐和亲,表明两国交好,回鹘离敦煌更近,敦煌百姓相信有回鹘的帮助,敦煌摆脱吐蕃的控制会更容易。这是将《王昭君变文》中的单于变为回鹘可汗的深层原因,回鹘可汗偏向大唐,这是敦煌百姓乐于见到的。可贞元三年(787年)之时,敦煌才刚陷落于吐蕃统治,敦煌人民还在和吐蕃统治者抗争,不会有时间进行娱乐活动,即使《王昭君变文》已经被改编,但也没有可能在百姓间流传,而且这个时候佛教界也是混乱的,有很多世俗的大族、官员没入寺中,讲经文活动在此时还主要是起教化作用,这个时候的讲经活动是严肃的带有政治任务性质的官方活动,因此作为讲唱文学的变文在这个时候不会大行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