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知”的说法最早见于《论语·述而》:“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以及《论语·季氏》:“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
对于孔子说“我非生而知之者”,又说“好古,敏以求之者也”,从文义可以推断“生而知之”与“敏以求之”是不同的或者说是相反的。“生而知之”指生来就知,“敏以求之”则强调学的重要性。这章有两处难解:一、孔子是否是“生而知之者”?二、孔子为何要说“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对于孔子将人大约分为“生而知之者”“学而知之者”“困而学之”者和“困而不学”者四等,从文义可以推断出从“生而知之”到“困而不学”是层次递降的关系,孔子表述了人可能出现的不同的认知类型。这章有三处难解:一、“生而知之者”对应什么人? 二、生而知之”“学而知之”“困而学之”“困而不学”划分了人在认知上的差异,那么决定人在认知上的差异的根源是什么? 三、“生而知之者”“学而知之者”中的“之”是指什么,也即“知”与“学”的对象是什么?”在研究朱熹对这两章的解读之前,有必要回顾朱熹以前学者对这两章的注解,为考察朱熹对孔子“生知”的理解和诠释提供历史背景。其中尤以邢昺《论语注疏》、皇侃《论语集解义疏》的解释最有代表性。
关于孔子说“我非生而知之者”,又说“好古,敏以求之者也”,北宋邢昺《论语注疏》引东汉郑玄注曰:“言此者,劝人学。”邢昺疏曰:“正义曰:‘此章劝人学也。恐人以已为生知而不可学,故告之曰:我非生而知之者,但爱好古道,敏疾求学而知之也。’”可见,郑玄、邢昺没有明确表明孔子是否是“生而知之者”,并将此章所言之目的解读为“劝人学”。南北朝时期皇侃《论语集解义疏》中疏曰:“孔子谦以同物。故曰我有所知非生而自然知之者也。玉藻云:此盖自同常教以身卒物者也。‘云好古敏而求之者也者’我既不生知而今有所知者。政由我所好古人之道疾速以求知之也。敏疾速也。”可见,皇侃不同意孔子非“生而知之者”,而认为此章孔子所言乃是孔子的谦辞。
关于孔子将人大约分为“生而知之者”“学而知之者”“困而学之”者和“困而不学”者四等,皇侃《论语集解义疏》释之曰:“此章劝学也,故先从圣人始也。若生而自有知识者,此明是上智圣人,故云上也。”可见,皇侃认为“生而知之者”指圣人。邢昺《论语注疏》疏曰:“正义曰:‘此章劝人学也。生而知之者,上也者,谓圣人也。’”可见,邢昺也认为“生而知之者”指圣人。对于决定人认知上的差异的根源,邢昺、皇侃未论及。
朱熹明确指出孔子是“生知之圣”。朱子《论语集注》解“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说:“生而知之者,气质清明,义理昭著,不待学而知也。……尹氏曰:‘孔子以生知之圣,每云好学者,非惟勉人也,盖生而可知者义理尔,若夫礼乐名物,古今事变,亦必待学而后有以验其实也。’”可见,朱熹引用尹焞之言称孔子为“生知之圣”。朱熹的解读认为孔子是“生而知之者”,实际上沿袭了皇侃对此章的观点,超出了经典文本的字面意思,不同于邢昺《论语注疏》对此章的解读,邢昺对此章的注疏并没有直接表明孔子是“生而知之者”,也没有明确质疑这是孔子对自己能力的描述。关于孔子为何要说“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朱熹沿袭了邢昺《论语注疏》“劝人学”的解读,同样解读为勉励人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