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末,西方译界兴起了“文化转向”思潮。译者的重要性被进一步发掘,“译者主体性”在翻译过程中所起的作用也逐渐得到关注。中国学者查明建、田雨(2005:22)指出,译者主体性指“译者在尊重原文的基础上,可以在翻译过程中找到自己的能动性来达到自己的某种目的。”由此,可以看出,译者翻译的目的足以影响译者的翻译风格,翻译策略的选择亦受译者主体性影响较大。
葛浩文对中国文化有着浓厚的兴趣。除具备译者这一身份,他还曾任教于旧金山州立大学等美国高等学府,教授中国文学与翻译。多年的授课经历使葛浩文成为了中国文化与文学向西方传播的亲历者,他本人也在这一过程中了解了中国文化在西方的传播经历,而此过程直接影响其翻译目的的确立。由此,为进一步促进中西方文化交流,葛在翻译时常致力于还原中文小说的意蕴,将中国文化的优秀元素以西方读者易接受的方式输入。(邵璐,2011:51)《河岸》是中国乡土文学代表作之一,其文风朴实,具有强烈的地域色彩。故葛浩文在对《河岸》中具有类似特征的文段进行翻译时,发挥了较强的译者主体性。
1 以忠实原文为导向的直译
首先,于部分较易为西方读者从字面意思上理解的文化负载词,葛选择将该类词直译,而非对其统一归化处理,或是将其直接从译入语中删去。以此,葛浩文在译文中保留了该类词在原文中的含义,体现了对原著的忠实与尊重。
例1 原文:…更不甘心受满脑子糨糊的乡下人的奚落和白眼…(苏童 2009:3)
译文:…enduring the taunts of the muddle-headed rustics around her… (Howard Glodblatt 2011: 4)
例1中出现的“满脑子糨糊”是一个极富中国乡土特色的俗语,形容某人糊涂而愚钝。而muddle-headed一词也正是英语中具有相似意思的地道表达。更巧合的是,该两词的字面意思也在中英语言体系中吻合、对应,这使得葛浩文在该词的直译过程中,恰好实现了中英文表达方式的对仗,使该句译文在实现地道表达的同时,准确体现了原作者之意,不可谓不精妙。
例2 原文:…和公婆闹得不可收拾,跺跺脚就出去革命了。 (苏童 2009:3)
译文:…and the arguments grew so violent that one day she simply stamped her foot and marched off to join the revolution. (Howard Glodblatt 2011: 4)
例2中的“跺跺脚”在该语境下其实是一个修饰性词语,形容某人情绪激动、将要不顾后果莽撞行动,而非一个实义动词。在汉语表达中,类似的词语还有“拍拍屁股走人”(强调某人态度散漫、推卸责任,对亟需处理的事件不管不顾,而非离开时真的“拍了拍屁股”)等。故原文中,作者使用“跺跺脚”一词是形容主人公邓少香一时冲动,并不代表邓在出发前真的有“跺一跺脚”。分析译文可知,葛浩文在翻译过程中大致考虑到了该词在原文中的特殊含义,但是在尊重原著内容的前提下,葛在译文中选择保留“跺跺脚”这一表达方式,并将其直译为了“stamped her foot”。而为了使译文读者也能理解原文作者在中文语境中通过“跺跺脚”所意加强的语气,葛浩文选择将紧跟的“出去”一词译为另一个极富有感情色彩的词语“matched off”,以此进行补充修饰。
例3 原文:…千万别出错,现在墙倒众人推…(苏童2009:29)
译文:…don’t make any mistakes. With everyone pushing against the wall, it is ready to topple. (Howard Glodblatt 2011:41)
例3“墙倒众人推”一词首次出现是在清·曹雪芹《红楼梦》第六十九回,其字面意思是指“一面墙若是有倒塌迹象,那人人都会去助推一把”。该词经常用于比喻人一旦失势或受挫,就会有多人乘机打击他,最终导致该人彻底垮台。而尽管该词在汉语系统中使用频率较高,其在英语系统中却没有直接对应的表达或相近典故。经查询有关资料,笔者了解到现“墙倒众人推”的常见译法为“everybody hits a man who is done”,即直接解释该成语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