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生态问题的进一步加剧及国际社会施加的巨大压力,资本主义不得不采取一系列措施保护生态环境,许多资本主义环境学家提出了利用市场手段解决生态危机的主张,即自然资本化。具体来说,就是利用环境估价技术把自然作为可以销售的商品,通过市场的作用实现自然资源的合理化配置,最终解决生态危机。
在福斯特看来,自然资本化的实现需要经历三个步骤。首先,把资源和环境从自然生态系统中剥离出来,分解为物品和服务的特定形态;其次,根据环境经济学家测算的“环保最佳水平”(实际却是最高成本效益)建立供求曲线,对这些物品和服务进行价格评估;最后,通过允许买卖污染许可或者政府制定有关政策如增加课税或给予津贴补贴等激励手段,来改变现有价格或建立新的市场。由于自然实际上不是一般物品或服务,没有办法在市场上明码标价地进行买卖。所以在如何建立供求曲线这个问题上,福斯特指出,供求曲线的建立主要取决于消费者的支付意愿,后者可通过两种方法进行测算:一种是“快乐定价法”,即通过消费者愿意支付与环境产品相关的物品和服务的价格来测算该环境产品的价格,也就是说,消费者保护一个公园的意愿可以用他们愿意支付前往该公园的交通费用来估算。第二种方法是“偶然定价法”,即抽取部分消费者要他们给某个环境产品定价来得到或失去这个产品,并将调查结果代表全部消费者的意愿。通过快乐定价法或偶然定价法确定了最佳环保水平后,就可以建立供求曲线对自然进行价格评估,然后利用市场激励机制或政策工具建立新的市场,以此来解决污染和环境恶化问题。
他指出,这种把生态系统纳入到市场的做法看似很合理,但这不可避免地存在三重矛盾:第一重矛盾是自然资本化不仅彻底地将人类与从前的历史割裂来开,还把人类与自然的关系降格为纯粹的个体占有关系,使自然成为人类社会的附庸。第二重矛盾是这种把生态系统纳入到市场的做法与取代市场价格高于一切价值的价值观相矛盾。环境经济学家试图把自然简化成商品,用市场价格取代内在价值,因为在他们眼中“一切事物都有价值,或者说,金钱是所有价值的最高体现”。第三重矛盾是,把生态系统纳入到市场体系的做法即使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生态问题,但从长远来看,它所造成的损失并不能被人造资本的增长所弥补,制度本身的利润动机和资本扩张也必然会消耗其正面影响。
福斯特认为,自然资本化实际上都是将资本扩张延伸至自然生态领域的表现。以美国太平洋木业公司(PLC)的为例,该公司为适应市场规则的要求采伐北加州红木林,需要将周围杂木林清除,整体规划种植处于“全面管理”之下、年轻速生的红木林,然而,正是由于将它们包含在资产损益表之中,才导致这些森林的悲剧命运及其周围生态系统的破环。也就是说,环境经济学家以保护自然为借口采用自然资本化实际上是将资本拓展到所有自然范围,因为“典型的资本主义把任何危机的原因都归咎于影响资本扩张的障碍,而不是资本扩张本身。解决办法是扩大资本领域,把自然也作为理性的商品交换体系的一部分。”他指出,自然资本化实际上是将整个自然界及其组成部分看成是“自然资本”,把人类与自然的关系降格为一种单纯的市场关系,这种做法是极为荒谬的。自然资本化不过是概念翻新,以虚假的表象试图掩盖为了实现利益最大化而对自然无情索取、以此扩大资本领域的现实。福斯特强调,“不论描述自然资本的修辞如何动听,资本主义体系的运行却没有本质上的改变,也不能期望它改变。”正如在市场价值体系的规则下,以品种树龄整齐划一、化肥助长的人工育林代替拥有生物多样性的完整的原始森林的做法,结果却是导致森林的退化,森林生态系统遭到破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