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言的众多作品中,《红高梁家族》和《酒国》是以“酒”为主要意象的两部经典作品,但经过莫言笔触的渲染酒已经具有了新的形象意味。酒这一意象对于烘托环境气氛,塑造人物形象,表达作品的深层内蕴具有重要作用。酒元素在这两部作品中都体现出“狂欢式”的叙事风格,奠定作品的的感情基调,给人一种野性、自由、荒诞之感。
1.酒狂欢的原始性
拉伯雷认为“狂欢化”是肆无忌惮地把神圣的事物和淫秽的细节结合在一起,将各种文本及其功能安置在一起,而且特别倾向于表现世界的“物质——行为——肉体”的本质和特征。[2]高粱酒这一原始意象,带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特性——醇厚、劲冲、上头,香气馥郁的特点,它是诗一般沉醉、升腾、勃发的生命意志本体的象征。高密东北乡的群众面对日军入侵,众人抱着必死决心猛干了高粱酒,在墨水河同日军顽强斗争,彰显出生命强力和血性的民族气魄。高粱酒回味悠长的的气性是对人性与蓬勃旺盛生命力的礼赞。在《红高粱家族》中的高粱酒已经超越了具体的表层之意,它的出现往往带有野性、奔放、勃发的感情。神秘的高粱地里,红高粱挺拔昂扬,正如高密乡的人们,他们遵从自我,无所忌惮,肆意挥洒。“我爷爷”对爱情勇敢热烈,不加掩饰,“我奶奶”面对情欲真实直接,展现本我。莫言正是借助酒神精神打破了社会规则对生命的束缚和羁绊。“高粱酒”这一独特的审美意象成了作品最有意味的表达,它是人感性的冲动和对理性超越的诠释,代表着反叛精神和张扬个性自由。“狂欢化”的行为还表现在人们酣饮高粱酒之后所爆发出来的果敢的勇气,酒醉之后无所畏惧的精神,反映出了高粱酒的野性特质。奶奶把带有罗汉大叔鲜血的酒拿给支队喝,激发抗日斗志,高粱酒这一原始意象的作用在于充分肯定人作为生命个体的存在和个体意志力的顽强。
2.狂欢化盛宴的叙事性
在《酒国》中酒文化的狂欢式叙述更加突出,莫言借助酒构造了一个荒诞的狂欢世界,这个“酒的国度”自然少不了饮酒狂的身影和各式各样的酒的陪伴,酒成为“酒国”人不可或缺的精神支柱和生活必需品,酿造大学也好、酒博士也罢、酒的产业链也好,都是“酒”文化的产物。在酒国中人们贪婪膨胀的欲望展现到极致。酒国以酒建市,琳琅满目的酒名和酒花样使人眼花缭乱,政府创办酿酒大学和酒博物馆,酒成为经济发展的产业。李一斗的岳父为开发“猿酒”到了痴狂境界,甚至与猿猴一同生活,学习野兽生活方式来获得酿酒方法。[3]而他的岳母则更为变态,为了使下酒菜更加丰富多彩,她在烹饪学校教授如何杀婴做菜,把婴儿作为最好的食材。酒在这里具有批判意味,象征着酒国人过度的欲望,它使人异化甚至走向畸形。即使是一开始怀着无比正直赤诚之心的省级侦查员丁钩儿,到酒国之后也没躲过酒国这个大染缸的沾染,尽管其多次因内心思想矛盾而纠结,最后还是没经得住金刚钻、矿厂书记花言巧语的劝酒词,瘫倒在酒香蜜饯之中,迷失在女司机的温柔乡里,成了“吃人喝酒”的同谋者,醉死在马桶而结束生命。酒国的“酒”使人扭曲、变态,逐渐对外来者同化。文本中故事情节大都和酒有密切联系,莫言不惜笔墨对不良的酒文化展开叙述,让我们看到人性最原始的欲望,给人荒诞夸张、惊悚之感,这正是狂欢式的写法,这种叙事手法带有强烈的暴力色彩,作者正是要通过这样夸张的手法,升华作品的思想内涵,加强反讽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