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比戏剧主题研究之一:家庭伦理扭曲主题研究
阿尔比作为美国反叛传统戏剧、反叛百老汇商业戏剧的旗帜,多年来以反戏剧(反情节、反人物、反语言)震惊着美国戏剧界;并接替奥尼尔、阿瑟·米勒、田纳西·威廉斯迅速成为美国戏剧界的中坚力量。纵观阿尔比50余年的30余部戏剧作品,阿尔比作为美国荒诞派剧作家的代表人物、美国先锋派剧作家,对美国戏剧的反叛和开拓不仅表现在戏剧形式上,更多表现在戏剧主题上。阿尔比认为剧作家的任务:“其一,使观众对自己的社会环境有所认识(即对人类状况做出某种说明,变革社会);其二,对他使用的艺术形式作出某种说明和改革”[1]。阿尔比对戏剧形式的多种实验性变革,更加深刻性、多样化表现美国社会、美国家庭虚伪的现状,表现人类自我毁灭的无奈感、痛苦感,以及整个人类存在的荒诞性。笔者将阿尔比戏剧作品主题主要分为三大类:伦理扭曲的婚姻家庭主题;美国梦破灭的社会主题;世界荒诞、人类异化的哲学主题。本文主要研究阿尔比戏剧主题之一:家庭伦理扭曲主题。
美国传统家庭深受清教徒加尔文主义宗教意识的约束,非常重视个人和家庭的道德修养,重视个人对家庭、对社会的责任;家庭内部成员间相爱、忠诚、合作、依赖、信任。19世纪末20世纪初欧洲普遍的信仰危机,以及两次世界大战后人们精神领域的普遍混乱动摇了美国传统家庭的伦理观。美国家庭在各种反传统运动、享乐主义思想的影响下逐渐发生重大变化,甚至家庭解体。家庭结构、家庭成员间关系的变化足以反映一个社会的道德价值观,反映一个社会的政治、经济、思想领域的变化,反映一个社会的文明程度。阿尔比涉及家庭伦理主题的作品主要有《沙箱》、《美国梦》、《谁害怕弗吉尼亚·沃尔夫》、《婚姻游戏》、《微妙的平衡》、《迪比克来的女士》、《欲望花园》、《一切都结束了》、《三个高个子女人》、《山羊或谁是西尔维娅?》等。这些作品在很大程度上暴露了美国社会二战后家庭伦理的扭曲和畸形化,揭露美国社会家庭成员间、夫妇间关系的冷漠,爱情、亲情的虚伪;并通过对家庭的剖析来影射美国社会的千疮百孔,内部的腐朽不堪。阿尔比作品中家庭伦理的扭曲畸形化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夫妻关系畸形化
美国传统家庭尊重夫妻关系,认为夫妻间应该相互帮助,生养孩童,互相忠诚。丈夫要供养妻子,尊重妻子,努力取悦妻子;妻子要顺从和敬重自己的丈夫,协助自己的丈夫,管理家庭事务;夫妇间要相互持重、温和、谦恭。17世纪40年代编写的《威斯敏斯特信仰告白》(24.2)中记载:“婚姻的设立是为了(1)丈夫和妻子之间相互帮助(创2:18);(2)合法的增添人口,为教会添加圣洁的种子(玛2:15);(3)防止不洁(林前7:2,9)。”8 后期的清教徒更关注创世纪2:18对于婚姻的吩咐(“那人独居不好,我要为他造一个配偶帮助他”),超过了创世纪1:28中“生养众多”的命令。二战后美国社会在反传统各种运动的影响下,人们思想解放到了言行放纵、精神颓废边缘,酗酒、吸毒、性放纵成为时尚,美国家庭伦理观念岌岌可危。在阿尔比戏剧之前的田纳西·威廉斯等人已经关注到美国家庭伦理的变化,关注到邪恶女性对家庭伦理变化的破坏力。阿尔比更着力在其作品中塑造一系列恶毒母亲、邪恶妻子形象;通过戏剧对话、舞台动作表现夫妇关系的冷漠、虚伪,揭露美国家庭伦理观念的扭曲。
①女强男弱的家庭地位结构。阿尔比很多戏剧都涉及婚姻家庭伦理题材,剧中女性在家庭中多处于独裁地位,丈夫对妻子要么百依百顺十分驯服,要么软弱无能无力反抗蛮横的妻子。阿尔比家庭伦理剧中的夫妇多已人到中年,没有名字,即使没有生养孩子,也多称呼为“妈妈”、“爸爸”。如早期戏剧作品《沙箱》、《美国梦》中的男女主人公都没有名字,没有具体外貌和性格特征,仅通过戏剧对话表现当时美国家庭内部的腐朽,家庭关系的畸形状态。《沙箱》中的“妈妈”一出场就以趾高气昂、不容置辩的姿势跟丈夫说话,“爸爸”对“妈妈”则言听计从,
Daddy:Whatever you say,mommy. (爸爸:妈妈,你说怎样就怎样。)
Mommy:of course,whatever I say. (妈妈:当然,我说了算。)[2]
《美国梦》中妈妈为了钱嫁给爸爸,要求爸爸养活自己和自己的母亲,爸爸死后要把钱留给自己。
Mommy:I can live off you,because I married you. And aren’t you lucky all I brought with me was Grandma.A lot of women I know would have brought their whole families to live off you.All I brought was Grandma.Grandma is all the family I have.(我可以靠你养活,因为我嫁给了你。你难道不觉得有福气我带来的只是一位姥姥。我认识好多女人把她们全家都带了过来靠你养活,我只带了个姥姥。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Daddy:I feel very fortunate.(我觉着很幸运。)
Mommy:You should.I have a right to live off you because I married you,and because I used to let you get on top of me and bump your uglies;and I have a right to all your money when you die.And when you do,Grandma and I can live by ourselves……if she’s still here.Unless you have her put away in a nursing home.(你应该这样想。我有权让你养活我,因为我嫁了你,因为我允许你跟我睡觉。而且你死了,我有权得到你所有的钱。到那时候,姥姥和我可以自己过活,当然要是她还活着的话。除非你把她送进养老院。)
Daddy:I have no intention of putting her in a nursing home.(我根本没想把她送养老院。)
Mommy:Well,I wish somebody would do something with her!(我倒盼望有人会对她做点儿什么。)[3]
妈妈对爸爸没有感情,只是为了钱嫁给爸爸。爸爸没有任何自己的想法和情感,完全顺着妈妈的意思,唯唯诺诺。阿尔比通过这两部短剧辛辣嘲讽、揭露物欲主义、金钱至上对美国传统家庭道德观、伦理观的破坏,同时导致现代家庭夫妇感情隔膜、精神空虚、道德败坏。戏剧《谁害怕弗吉尼亚·沃尔夫》玛莎和乔治夫妇更是典型的女强男弱家庭结构类型。玛莎个性强硬,对丈夫乔治恣意谩骂侮辱。《微妙的平衡》中丈夫托比逃避责任,妻子艾格尼丝不得不扮演强势女主人角色。《马尔科姆》中Madama Girard因为钱和嫁给Girard Girard,此后Girard Girard对妻子言听计从,直到另有新欢。
阿尔比戏剧中的夫妇关系基本都呈现出女强男弱的家庭地位结构。阿尔比戏剧中的女性完全违背传统家庭女性顺从丈夫、帮助丈夫管理家庭事务的传统美德,对丈夫颐指气使,操纵家庭权利,破坏家庭关系,虐待家中亲人。丈夫们则基本上猥琐、懦弱、无能,对妻子言听计从。阿尔比通过冷峻严肃、简洁而巧妙的戏剧对话将现代美国家庭夫妇间的冷漠、仇恨、互相欺骗表现得淋漓尽致。为此,阿尔比甚至被称为“冷漠的道德家”[4]。
②性道德混乱。二战后美国经济危机频繁爆发,社会风气日益败坏,人们失去精神信仰,酗酒、吸毒、性放纵等社会现象逐渐侵蚀到家庭生活中,传统家庭结构的稳定性被破坏,夫妇间失去了信任和忠诚。阿尔比戏剧《谁害怕弗吉尼亚·沃尔夫》、《微妙的平衡》、《马尔科姆》、《欲望花园》、《山羊或谁是西尔维娅?》等剧丈夫或妻子性放纵、性背叛,严重伤害了夫妇间的爱和信任,性混乱破坏夫妇关系的同时也破坏人们对婚姻的信仰,导致现代人精神上的空虚。阿尔比早期戏剧中最受争议的三幕剧《谁害怕弗吉尼亚·沃尔夫》,演出时受到观众和戏剧界的强烈抵制,原因是该剧将粗俗下流的语言运用在戏剧舞台上。该剧采用戏中戏的结构方式,其中包含四个小游戏,其中一个游戏名为“Hump the hostess”(干女主人的游戏)
George:Let’s see now……what’s else can we do?There are other games.How about……Hump the Hostess?HUNH?How about that?How about Hump the Hosses?HUNH? HUNH?(乔治:我们看看,现在我们做点别的什么?还有其他的游戏。干女主人怎么样?干女主人怎样?嗯?嗯?)
Nick:Clam down,now.(行了,冷静点)##end##
George:Or is that for later……mount her like a goddamn dog?(或者随后再做……像狗一样骑她?)[5]
该剧语言的粗鲁令观众和剧评家们震惊,认为该剧“低级趣味、离奇古怪。内容是自然主义的。是对历史、对美国社会、对哲学和心理学的歪曲”。“这出戏的演出是瘟疫,必须制止,不能置之不理。我们不能欢迎,不能听其在我们中流行。他在剧本中散布的谎话是我们戏剧的谎话。剧坛这样堕落的情况必须予以打击。”[6]该剧还因此而错失普利策奖。事实上,阿尔比通过剧中人乔治揭示写作的目的就是剥去虚伪的外衣,让人看到生活的真相、人的真相。“We all peel labels,sweetie;and when you get through the skin,all three layers,through the muscle,slosh aside the organs(An aside to NICK)them which is still sloshable –(back to HONEY)and get down to bone…you know what you do then? …When you get down to bone,you haven’t got all the way,yet.There’s something inside the bone…the marrow…and that’s what you gotta get at”.(“我们都剥标签。当你剥人的皮肤,经过三层,剥到肌肉,直到骨头……到了骨头还没有彻底,骨里还有东西……骨髓……这就是你必须得到的”)[7]。观众和剧评家们不能接受的是该剧真实反映了现实生活中人们道德的沦丧,家庭关系的虚伪,无爱的事实,性道德的沦丧的真相。人们在震惊和愤怒之后,逐渐认识到阿尔比戏剧揭露了当时家庭伦理扭曲的真相,随后,该剧接连演出许多场,演出非常成功,成为阿尔比早期戏剧的代表作。
戏剧《微妙的平衡》是阿尔比戏剧中第一部获得普利策戏剧奖的作品。该剧同样是美国中产阶级家庭伦理剧。剧中男主人公托比精神空虚,总在躲避现实生活中的各种矛盾,妻子艾格尼丝不满丈夫逃避责任的态度,却也无可奈何不得不扮演强势家庭女主人角色,夫妇之间家庭责任分工错位。托比多年前和自己最好的男朋友同时喜欢一个女孩,这是托比隐瞒妻子的秘密。托比还曾经和妻子的妹妹克莱尔有过私情,但只是很短一段时间,此后当克莱尔表现出热情和暧昧时,托比立刻变得十分害怕,惊慌失措地逃避掉。艾格尼丝尽管维护了家庭表面上的稳定和谐,但情绪常常处于崩溃边缘。剧中托比的自私、冷漠、性放纵、不负责任,都严肃深刻反映美国现实家庭夫妇关系的非正常状态。《欲望花园》揭露虚伪的中产阶级下层夫妇为了过上体面的生活丧失道德底线。剧中的妻子们为换取金钱而出卖肉体,丈夫们心知肚明,却为了舒适生活而帮助妻子隐瞒卖淫的事实。《一切都结束了》中丈夫即将离世,妻子和情妇却围在濒临死亡的丈夫身旁漫无目的聊天。《山羊或谁是西尔维娅?》同样描写中产阶级家庭生活。妻子怀疑丈夫有婚外情,最后发现丈夫马丁果然背叛自己,但是爱恋的对象居然是一只山羊。现代人性的堕落已经到了让人崩溃的边缘。该剧因为涉及人兽恋,超越了人们可承受的性道德底线,从而被剧评家们大肆抨击。阿尔比戏剧中的夫妇没有性忠诚,没有基本的婚姻道德,相互欺骗,虚伪、物质化,人们在丢掉道德底线的同时,也失去了精神信仰,从而生活在精神荒漠中,空虚麻木。
阿尔比伦理家庭剧将美国现实生活中夫妇之间的虚伪、自私、物质化,互相欺骗的真相揭露的淋漓尽致。婚姻本是相爱男女互相依赖、彼此支持,彼此信任共度一生的契约,然而现实中无爱、虚伪、自私贪婪、性放纵破坏了婚姻的规则,最终家庭最基本组成单位的夫妇关系紧张,家不能给人温暖,反而让人感觉更加孤独,精神更加空虚。尽管剧评家们多因为阿尔比戏剧揭露婚姻家庭生活中一些骇人听闻的丑陋事件而愤怒,但戏剧演出一段时间后,多数剧评家逐渐意识到剧作家憎恨丑陋,勇敢揭露现实生活中真实的丑陋,只有面对这些肮脏和丑陋,才能帮助人们从无底线、无原则的混乱婚姻中走出来,重树健康良好婚姻观,更好更幸福生活。
2亲情关系扭曲化
阿尔比家庭伦理剧在揭露夫妇间关系畸形化的同时,也揭露现代家庭中父子、母子等关系的畸形扭曲,通过揭露家庭(社会最小的组成成分)内部丑陋真相来影射现代美国社会骨子里的千疮百孔、丑陋不堪:现代社会物质生活的愈来愈富足,却难以满足人们不断膨胀的贪欲;同时物质富裕并没有同精神富足同步进行,相反人们精神生活更加萎靡不振,道德堕落,信仰丧失。传统家庭中尊重父母、呵护子女的美德在阿尔比家庭伦理剧中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嫌弃和虐待,最淳朴温馨的亲情关系被破坏、被扭曲。人也越来越被机器捆住了手脚,变成附庸和奴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疏远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淡薄了,逐渐为金钱关系所左右。美国现代社会人们对享乐和自由的过度信奉导致个人的极端自私,父母、子女渐渐成为享乐和自由的羁绊。美国传统文明对家庭的毕恭毕敬如同美丽的神话,家庭的意义丧失殆尽,现代人对家庭的依赖、信仰、热爱已逆转,家不再提供栖息和温暖,成为空壳。
①收养关系。传统美国家庭重视人类种族的传承意义,阿尔比戏剧中的中产阶级家庭夫妇却多不会生育,要么在幻想中生养孩子,要么收养孩子。如:《谁害怕弗吉尼亚·沃尔夫》中的玛莎和乔治夫妇不生育,在幻想中生育一个儿子,在想象中养育儿子。《美国梦》中的妈妈自己不能生育,还强迫爸爸做绝育手术,然后买来一个孩子,完成传统家庭中生养孩童的意义。孩子象征人类的未来和希望,生子也是人类的自然属性。阿尔比戏剧中的中年夫妇却多不会生育,暗示自私、贪婪的人类已经丧失了繁衍的生理属性,人类正走向消亡,没有救赎,没有未来。
②暧昧与乱伦倾向。如《马尔科姆》中的Madama Girard和丈夫Girard Girard想要收养马尔科姆,为的是却是乱伦,目的肮脏和邪恶。《美国梦》中的妈妈虐待致死第一个收养的孩子,又心满意足地领养二十岁左右的漂亮的青年,表现得很暧昧。《谁害怕弗吉尼亚·沃尔夫》中玛莎夫妇在想象中生养孩子,丈夫乔治却还揭露玛莎总抚摸儿子,骚扰儿子。阿尔比通过戏剧哀叹传统文明、传统秩序的一去不返,冷酷无情揭露现代人类人性堕落、伦理泯灭,人类文明正逐渐消亡。
③虐待和杀戮。《谁害怕弗吉尼亚·沃尔夫》中两对大学教师夫妇在剧中玩了四个小游戏,游戏之一“羞辱主人”,男主人乔治讲述自己写过的一个小说,内容是关于一个男孩无意间杀害了自己父母的故事,女主人玛莎揭发乔治说,“Imagine such a thing!A book about a boy who murders his mother and kills his father,and pretends it’s all an accident! …Georgie said‘I mean…it isn’t a novel at all…This is the truth …this really happened…To Me! ’”“想象一下吧,这种事!一本关于一个男孩谋杀他妈,又谋杀他爸,还假装是意外事故的书!……乔治说……‘我的意思是说,这不是小说,这根本不是小说,这是真的,这真的发生过……,发生在我身上’!”[8]尽管这也许只是一个游戏,无论乔治是否真的无意间杀害了自己的父母,但游戏本身既荒唐,又残忍。西方古希腊神话故事中一直存在杀父娶母或是杀母恋父的伦理悲剧故事,弗洛伊德学说据此坚持认为人类天性中有恋父、恋母情结。阿尔比戏剧淡化了恋父或者恋母的心理阐释成分,纯粹突出杀父、杀母的罪行,更令人匪夷所思。
《沙箱》中妈妈虐待自己的母亲,让姥姥躺在海边的婴儿沙箱中等死。Mommy:Wherever I say,of course.Let me see…well…all right,over there…in the sndbox(pause)Well,what are you waiting for,Daddy? …The sandbox!(They carry GRANGMA over to the sandbox and more or less dump her in)“妈妈:当然,我说放在哪里,就放在哪里。让我想想……噢……有了,放在那边……沙箱里。(稍停)咳!孩子他爸爸,你还等什么?……沙箱子里嘛!〔他们一起把姥姥举过沙箱,差不多是一下子把她扔了进去〕”。[9]《美国梦》中妈妈嫌弃自己的母亲,恨不能将姥姥送到养老院。妈妈还虐待和杀害收养的孩子。孩子眼睛里只有父亲,妈妈就挖掉孩子的眼睛;孩子的鼻子翘到天上,妈妈就砍去孩子的鼻子,孩子对自己的生殖器感兴趣,妈妈砍掉了孩子的双手,孩子有一天大骂妈妈,舌头被妈妈割掉,最后孩子成了没有脑袋,没有内脏,没有脊梁骨的怪物,凄惨死去。
阿尔比运用荒诞艺术手法,演绎骇人听闻的虐待和杀害亲人的伦理扭曲事件。表现手法和叙述的事件也许是荒诞、令人不安的,但却是现实社会家庭伦理扭曲的曲折反映。老人象征历史、过去,对老人的嫌弃和虐待隐喻人们对旧传统、旧文明的否定;孩子象征着希望、未来,残杀婴儿,虐待孩童,象征着扼杀人类的未来。现代社会人们的自私、贪婪、残忍,导致现代人类生活在没有救赎、失去信仰的荒蛮时代。
阿尔比多部家庭伦理剧涉及到夫妇关系畸形化、亲情关系扭曲化,在剧作家阿尔比看来,造成家庭伦理关系扭曲的根源在于恶毒、残忍的母亲。有剧评家根据阿尔比戏剧中的女性多被描述成性放纵、邪恶、残忍的形象,认为阿尔比有厌女倾向,事实上阿尔比只是反对强势恶毒的坏女人,而不是所有的女人。如阿尔比先给自己姥姥的戏剧《沙箱》,剧中的姥姥象征美国旧时代文明,代表母爱和智慧。《婴儿游戏》中阿尔比对不谙世事的年轻女人充满同情。此外,阿尔比通过作品攻击强势恶毒女性不是孤立偶然事件。首先,与阿尔比成长经历有关。阿尔比出生两周后被弗朗西斯和里德夫妇收养,弗朗西斯没有生育过,不懂得怎样养育孩子,在阿尔比的成长过程中给阿尔比造成很多心理上的痛苦。养母对阿尔比冷漠无爱的态度,或许也是阿尔比成年后成为同性恋的根源。在阿尔比童年成长过程中,只有姥姥给予阿尔比母爱和温暖。姥姥死后,阿尔比写作《沙箱》纪念姥姥。阿尔比成长经历导致阿尔比戏剧中表现家庭伦理扭曲的戏剧居多。其次,美国社会很反感女性主义运动对传统家庭伦理冲击力和破坏性。在阿尔比之前的剧作家们也曾对恶毒女性对家庭的破坏力进行描写和揭露。如奥尼尔三幕剧《悲悼三部曲》中的莱维尼亚及其母亲,自私、残忍、恶毒,心理扭曲,是整个家庭毁灭的根源。“从西德尼·霍华德(1991一1939)的(银锁》(1926)到威廉·英奇(1913一1973)和田纳西·威廉斯等人的一些作品都对女性的“破坏性”作用进行了探讨。他们越来越细腻地描写女性对家庭的恶劣影响,写母亲对子女的恶劣影响,同时也在探索丈夫对妻子百依百顺的驯服性以及儿女一代人的软弱无能” [10]。阿尔比戏剧通过抨击恶毒母亲,表达了对伦理扭曲的现代家庭不满,对充满爱和温馨的传统家庭文明的渴望和向往。
[1]廖可兑等著:美国戏剧论辑,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1年4月,P161.(括号内容为笔者补充)。
[2] The Collected Plays of Edward Albee1958-1965,New York: The Overlook Press.2004.P88
[3] The Collected Plays of Edward Albee1958-1965,New York: The Overlook Press.2004.P106中文译文为袁鹤年翻译《美国梦》P34
[4](美)伊哈布·哈桑著,陆凡译,当代美国文学(下),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1980年,P106
[5] The Collected Plays of Edward Albee1958-1965,New York: The Overlook Press.2004.P248,括号内汉语为笔者简译。
[6] 转引自:廖可兑等著:美国戏剧论辑,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1年4月,P156.
[7] The Collected Plays of Edward Albee1958-1965,New York: The Overlook Press.2004.P292,括号内翻译参考廖可兑等著的美国戏剧论辑,P159
[8]The Collected Plays of Edward Albee1958-1965,New York: The Overlook Press.2004. P246译文参考曹久梅译本《谁害怕维吉尼亚·吴尔芙》,P614
[9] The Collected Plays of Edward Albee1958-1965,New York: The Overlook Press.2004.P88.汉语翻译参考郭继德译本。
[10] 郭继德著,美国戏剧史,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11.10,P3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