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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初戏曲家叶奕苞仕隐心态考略
 
更新日期:2023-10-08   来源:戏剧(中央戏剧学院学报)   浏览次数:261   在线投稿
 
 

核心提示:清初戏曲家叶奕苞仕隐心态考略内容提要  庄一拂《古典戏曲存目汇考》中录有群玉山樵杂剧《长门宫》、《奇男子》、《老客归》、

 

清初戏曲家叶奕苞仕隐心态考略

内容提要  庄一拂《古典戏曲存目汇考》中录有“群玉山樵”杂剧《长门宫》、《奇男子》、《老客归》、《燕子楼》四种,“群玉山樵”即叶奕苞别号。叶奕苞不仅创作杂剧,而且拥有自己的家班,在清初交游极广,其戏曲活动已逐渐为研究者所关注。但目前对叶奕苞其人其作的研究依然零星。本文略述奕苞家世,并从其入清后的应试经历出发,考察其仕隐心态,

关键词  叶奕苞 《经锄堂诗稿》  博学宏词 

叶奕苞(1629——1686),字九来,号凤雏,又号半园、笨庵、二泉居士、群玉山樵。江南昆山人。“为童子时背碑覆局,赋诗惊动长老”1,少师事同邑葛芝(1619——?)、叶宏儒(1619——1675),学有根柢,善书法,通诗古文辞,“所著诗若文,海内士大夫皆已传诵”2。康熙十七年(1678),叶奕苞被荐博学宏词,北上赴试,次年应试,落选。奕苞功名之途多艰,至此更深感“文章憎命达”,遂归里“葺半茧园与海内名流姜宸英、施闰章、陈维崧及同里徐开任、归庄等流连觞咏,文采辉映一时”3,以隐终老。奕苞作品除《经锄堂乐府》(包括《长门宫》、《奇男子》、《老客归》、《燕子楼》四种杂剧)外,尚有诗词文集与方志、金石类著作,数量可谓宏富。

据《军机处奏准全毁书目》,叶奕苞《经锄堂集》曾在乾隆四十五年被列为禁书,原因是“荒诞悖逆,语多狂吠”。黄裳在《禁本小记》中说:“就这一册杂著文稿看,内容多半是考订金石旧史之作,看不出有什么违碍之处,不知何以竟得到‘荒诞悖逆,语多狂吠’的评语而列入禁书”。黄裳所见为《经锄堂文稿杂著》,是叶奕苞不同时期作品的抽刻汇集,与被禁之《经锄堂集》的含量难以相较。

叶奕苞的诗文究竟是何面目,是否会有“荒诞悖逆”的狂吠之语,他对清朝持怎样的态度,对考取功名、出仕新朝是何心态,这些问题的解决必须建立在对其家世和性情有所了解的基础之上。

叶奕苞出身于明末清初的昆山叶氏家族。昆山时为三吴都会,多钟鸣鼎食家,而以叶氏为最。奕苞父国华(1586——1671),字德荣,号白泉。万历四十三年举人,授定海教谕,历任国子监学录、刑部主事,弘光元年改工部都水司主事,后出榷杭州南关。从兄叶方蔼(1629——1682),字子吉,号讱庵,更贵为天子侍臣,奕苞呼为四兄。从兄叶方恒(1615——1682),字嵋初,顺治十五年(1658)进士,授贵阳府推官,后改知山东莱芜县,迁运河同知,擢佥事,分守济宁。叶氏一门显赫,在昆山的影响力可谓无与伦比,葛芝在《送叶子就选序》5说昆山人尊崇叶氏近神,“凡一利一弊之宜兴且革,必曰‘吾于叶氏乎是望’,朝布一事美而善,则曰‘维叶氏其庶几’”。叶奕苞狂放卓异性情的形成,无疑是由这样的家族背景给予了底气。陈维崧在《叶九来诗集序》6中说奕苞“年少负盛才,为人礧砢善使气,目光闪闪若岩下电,酒间谭说如洪钟。余尝于棘闱中,漏下四鼓,闻有呼于明远楼前者,私语同舍生,此必吾九来,已而果然。其礧落善使气类如此。”这是叶奕苞磊落性情的生动例证。##end##

叶氏家族对子弟学业和品行的培养、熏陶更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叶奕苞的处世之道。叶方蔼曾述叶家学风:

  “……伯父水部与先人奉常两先生总角时即以诗名,惊其长老。壮登士籍,剔历四方,所至辄有撰述。晚丁世变,投老故里,子山江南之哀,皋羽西台之恸,以为身将隐矣,焉用文之?故生平吟咏多不求知于世,然而流风余韵渐染熏灼,一时群从,子弟斐然,各有以自见。而九来更魁奇杰出于其间,则其以诗称于天下也,岂无所本而然欤?”7

叶奕苞诗文宗唐宋,词作风格婉丽,其作品当时便广为传诵。师友赞赏叶奕苞的为文,同样颂扬其为人。友人呼谷说九来“耻以门第矜诩人,即其所刻诗,方尽削其应酬于名公巨卿者,而独存夫抒写性情之作。”可见奕苞对文行的慎重。奕苞死后,挚友朱用纯更是“不二十日三临君丧,哭之辄恸”,作《祭叶二泉文》8备述奕苞倜傥旷爽,惟义是谋的品格。

正因为叶奕苞不仅学识广博、文采风流,兼且为人意气、待人以诚,名重昆山,是以康熙十七年(1678)诏举博学宏词,叶奕苞在被举荐之列。而在被荐博宏之前,叶奕苞其实已经不止一次参加过清朝的科考。

葛芝《叶九来诗集序》中说:“(九来)十余年来,以试事三至金陵,同行诸生简鍊揣摩,期得一当,九来视之若无有也”。序文未署作于何年,但另一篇钱谦益的序中言道“九来以近刻诗贻余”,并说见到葛序。钱序作于1661年12月,时值年末,葛序亦当作于该年。《经锄堂诗稿》卷四有顺治十七年(1660年)《报罢》诗一首,所记当为“三至金陵”中的最后一次。以此推断,葛芝所言“十余年来”应约为1650至1660,奕苞二三十岁间事。

虽然数至金陵应试,但是当同去应试的人都充分准备,希望能博得功名时,惟奕苞“视之若无有也”。既然不愿刻意求取功名,那这几次应试的原因又是什么呢?奕苞在《报罢》诗中无奈地叹道,“谁言酒足解牢愁,强逐疏林倦鸟投”9。是什么力量在敦迫他呢?这可从叶氏家族另一位成员叶方蔚身上得悉大概。叶方蔚(1631——1696),字敷文,重华子,方蔼、方恒弟。与两兄不同,方蔚性情疏淡,以志节自守,可这样的性情在家族中却不能自在生长。《苏州府志》10载,方蔚亦于康熙十七年被荐试博宏,但方蔚力辞不赴。当时其兄方恒在山东,方蔼在京,俱以书促之。方蔚不得已赴试,但却计算时间,在试期已过时才到达京师。方蔚采取这样辗转的方式化解来自家族的压力,跟方蔚有着相同背景的叶奕苞所面临的难处便不难想象了。

友人的苦心劝说也是其面临的压力之一。徐元文就曾以王羲之、谢安的事迹,劝说叶奕苞不要只求一己之身沉溺于山水之乐,应如王、谢二人退而可隐,进而可仕:

“余考典午人物如王逸少,流连景物,游目骋怀,一觞一咏,可谓绝尘俗矣。而其抗论时事,言发必中。谢安石,隐于东山,比迹箕颖,有终焉之志。及出,而经世声施无穷。夫其徜徉山水之间,有性情与经济存焉,而非嗒然块然者之无足关有无之数也。”

当时,叶奕苞刚被举荐博宏,徐元文劝其应试,希望友人之才可以经世济民,而非隐没于山水。

虽然叶奕苞无意营求功名,虽然他是在外力敦迫下应试,但跟叶方蔚不同,奕苞内心并非绝然没有求得功名和在当世施展抱负的愿望,他对应博宏试并非完全排斥。奕苞的应试经历,以《鹤征前录》所记吴星叟之言为详:

“九来为人豪达爽直,为掌院学士讱庵从弟。殿试拟第二甲第四名,学士欢噪,遣女奴驰白之,九来感涕,不知何故失之。”

又云:

“是举,衡才三阁臣,而收掌则掌院也。皇上已呼召宣付至四十人,忽顾杜立徳、冯溥、叶方蔼、项景襄、李天馥曰:‘此外岂无龙虎漏珊瑚之网者乎?’于是冯以农祥、徐林鸿、咸清、王嗣槐对,杜以白梦鼐、施清、高向台对,而叶以奕苞对,且操吴音曰:‘渠,臣从弟也,臣若不举,当衔恨刺骨。’天颜不怿,悉罢去。”11

吴星叟,名农祥,字庆百。在工部尚书陈敱永的举荐下,吴农祥不得已也参加了这次考试,结果与叶奕苞惊人相似。方楘如《吴征君传》12载,殿试后,“上命三大学士暨掌院学士定甲乙,征君卷议在甲伍中”,但 “已而不与”。后康熙帝让杜立德等推举遗漏的人才时,冯溥推举吴农祥、徐林鸿、徐咸清、王嗣槐,而以吴农祥为首,结果“已又不与”。二人试卷同列甲等,同样在皇帝问及遗漏人才时被举荐,同样是与试不用的结果,自然引起猜测纷纭,然而各处记载最终都只以“其事秘不可知”、“不知何故失之”一类话语为二人被罢之事草草划上句号。

吴、叶被罢的真正原因已经不得而知,但亲历其事的吴农祥这段话应为可信。叶奕苞得知自己名列二甲之后“感涕”的反应至少可以说明,他对于自己多次应试不利,此次终于得中感慨有加,奕苞当时复杂的心情中或也不乏看到日后有机会施展抱负的激动,但最终却还是被罢归。时奕苞已年过五十,即便此前曾有过在新朝一展抱负的愿望,经历了这番大起大落后,心也彻底黯淡。朱用纯在《祭叶二泉文》中概括了叶奕苞一生的功名之途,“君又少腾才誉,数踏闱门不利,及登荐剡、膺征命,又卒报罢。方慨有文憎命达,而复赍志不禄。即达士大观,要亦深可哀也。”这里不仅透露了叶奕苞的确有过在当世一展抱负的心愿,也暗指了奕苞应试的波折。而最后一句“即达士大观,要亦深可哀也”,更让人心中一震。以叶奕苞卓异的才情、洒然的个性尚不免在这天地罗网中折翅哀鸣,命运不能自主,亦不能逃离。如汹涌大海中的一叶小舟,永远无力征服大海,又不知何时靠岸,若非被波涛倾覆,便注定是一场悲壮的航行,确然深可哀。

叶奕苞此次进京应试期间曾作《忆鹤》、《后忆鹤》诗,回忆半茧园中豢养的两只仙鹤,兼明己志,友人多有和作[①]。《忆鹤》诗作于康熙十八年(1679)三月十五日:

万里蓬山到自难,梳翎终日傍雕阑。为君一枕添归梦,开过海棠春正残。

《后忆鹤》作于四月初,奕苞将南归之时:

雪后梅残双翅垂,九皋声断少人知。乘轩未必宜仙骨,且共鹪鹩占一枝。

奕苞应试时突然怀想故园仙鹤,归乡心切。“九皋”,《诗·小雅·鹤鸣》:“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毛传》:“皋,泽也。言身隐而名著也。”“九皋声断少人知”,自己的心志抱负,当世知者寥寥,“乘轩未必宜仙骨,且共鹪鹩占一枝”,如今,最后一次施展抱负的机会也已不复可能,况且在朝为官也不一定适合我这闲云野鹤之人,不如回乡与友人吟风赏月,搜访古人遗迹,终老山水林泉之间以遂初志罢了。这首《后忆鹤》可作为奕苞功名之途的终止符和他回归初志、倏然退隐的宣言。

由明入清的文人,有很多可以毫无争议地被归入遗民或贰臣,然而易代之际的复杂性便在于,有一个更为庞大的群体尴尬地生存在这两种状态之间。这个群体便如蓄积未发的火山,蕴藏了巨大的能量和无数的可能性,他们的众生相为这个特殊时代的意义扩容。叶奕苞是这个群体中的一员。叶奕苞的作品,既有对前朝故国的怀想追念,也有对屡试不利的抱怨失落,但都出于性情,没有矫造伪饰。他致力于搜求金石碑刻和编纂史志,成就斐然,这悉心以求中也寓有叶奕苞的人生寄托。叶奕苞的仕隐心态具有复杂性和典型性,由此出发,可广及与他具有相类家世和时代背景的文人群像。

1清钱谦益《经锄堂诗序》,见《经锄堂诗稿》。

2清徐元文《经锄堂集序》,见《经锄堂诗稿》。

3清金吴澜等修《昆新两县续修合志》,光绪六年刊本。

4黄裳《笔祸史谈丛》,人民日报出版社,1988年。

5清葛芝《卧龙山人集》,《四库禁毁书丛刊》本。

6清陈维崧《湖海楼文集》卷二,乾隆刊本。

7清叶方蔼《经锄堂诗序》,见《经锄堂诗稿》。

8清朱用纯《愧讷集》卷八,光绪八年津河广仁堂刊本。

9清叶奕苞《经锄堂诗稿》卷四,《四库禁毁书丛刊》本。

10清李铭皖等修《苏州府志》,光绪九年刊本。

11《鹤征前录》卷二十三,《丛书集成续编》本。

12清方楘如《吴征君传》卷十二,《四库存目丛书》本。




[①] 赵经达《汪尧峰先生年谱》误将此事及汪琬和作两首系于顺治十二年乙未,当为康熙十八年己未之误。赵案:“九来《经锄堂集》有此诗,类稿不存。”知编者未见《经锄堂集》,因有此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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