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地方戏——华阴老腔采风纪略
[内容摘要]华阴老腔是陕西省古老的戏曲剧种。本文是在多次实地考察与采访口述的基础上,通过对老腔产生的自然及人文背景的描写以及对具有典型意义的文化持有者的个案调查,分析老腔的艺术特征及音乐形态。
[关键词] 华阴老腔 双泉村 拉坡调 唱腔音乐 吟诵调
一、老腔产生的地理及人文背景
陕西关中在历史上是物华天宝、人文荟萃的天府之国。悠久的历史、深厚的文化底蕴和独特的地理位置,孕育产生了源远流长、丰富多彩的民族民间文化,尤其是陕西东府一带,更是保留民族文化的宝库、古老艺术的窑藏。
自古以来,东府地区在政治上和军事上都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自周秦至汉唐的2000多年间,这里一直是京畿门户,素有“三秦要道、八省通衢”之称。周秦汉唐间的余韵遗音遗落古道不计其数,仅源于这一带的戏曲剧种就有同州梆子、合阳提线木偶戏、富平阿宫腔、东府碗碗腔、二华迷胡、华阴老腔、渭华秧歌等11种之多。这些剧种历史悠久,流传广泛,在剧本、表演、音乐上都独具特色,风格各异,而华阴老腔就是其中一朵艳丽的奇葩。
老腔是陕西现存最古老的剧种之一。老腔这一名称的来源,一说与当地流行的时腔(即碗碗腔)相比,年代较早,尤其是音乐显得古朴悲壮、沉稳浑厚、粗犷豪放,为古老之遗响,所以称为老腔。##end##
老腔最初形成于华阴县双泉村,是西汉时期的船工号子在吸收当地民间艺术的基础上,逐渐演化而来。其后,由于市民阶层的出现和城镇文化的催生,戏曲艺术开始孕育,民间说唱与宫廷优伶经过隋唐数百年的演化,到北宋,戏剧程式初步形成,出现傀儡皮影和舞台戏曲,这时的老腔已开始与皮影表演相结合,形成了完整的剧种,一直长期传承于华阴双泉一带。明、清到民国时期则是老腔的繁荣鼎盛期,老腔演艺日益成熟,大量走进民俗节庆,乐器和唱腔更臻成熟。建国后,因为诸多原因,班社解体,戏箱收缴,演出中断,改革开放后,华阴市文化部门虽对老腔进行了一系列的搜集、整理工作,但由于受五光十色的现代文化的冲击,以致每况愈下,濒临灭绝。
华阴,南依秦岭,北临黄渭,东据晋豫,有崤函之险;西去陇蜀,是通衢要冲,素有“三秦门户”之称谓,自古为兵家重镇之战略要地。六国阴晋邑,秦改为宁秦。高祖八年,更名华阴,至今已有二千多年历史,是我国建制最早的城邑之一。境内大部分地势平坦、土地肥沃,文物古迹荟萃,风俗民情质朴。
从华阴市向东约10公里便到达双泉村,古老的村庄随着老腔的知名度日渐提高,也引来越来越多人的关注。
华阴地处秦、晋、豫三省要冲,双泉村更是有个黄、渭、洛三河汇流的奇观,曾经是西通长安的水陆码头,古驿道蜿蜒而过,村子坐落在官道旁的土塬下面,向南是一望无际的渭河平原,“介于潼(关)华(山)两郭之中,兼绕山水佳处”[1],自古为军事、文化、经济重镇。《南部新书》中写道双泉村的繁华盛况:“旅社排比,竹林周遮,茶烟酒帘,夹路相望,四达之墟也。”[2]另外,这里还建有太虚庵,龙神祠、西岳庙等,终年朝拜进香者络绎不绝,为歌舞、说唱、戏曲等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社会环境和坚实的经济基础。老腔之所以成为张氏家戏,应该与此有着密切的关系。村子的东北有一名唤“走马楼”的地方,据村里人讲,这里曾是驻军阅兵操练的地方。村南高塬名唤“瓦渣梁”,至今仍遗留大量的残砖散瓦。据1986年陕西省考古研究所发掘证实,这里曾是西汉京师粮仓。
从碑文记载来看西汉京师仓,又名华仓,京师庾仓,遗址一面依山,三面临崖,地势高敞,形势险要,是一座易守难攻的仓城。粮仓城墙依山塬走向而筑,围长约3300米,遗址平面呈不规则的方形,面积784000平方米。据《华阴县志》记载:“武帝年间(前140—前87)于县境内北渭口南土台基上,修筑华仓,亦名京师仓”[3];“在京师华仓遗址内还有船司空城。《读史方舆纪要》载:‘船司空,汉置县,属京兆,今主船之官也。’西汉因京师华仓和漕渠之运粮故设管理船运之衙门为船司空县”;[4]“元光六年(前129)春,汉武帝邀请齐国水利专家陈伯表负责开凿漕渠,时征集数万兵卒,三年而通。东起潼关,中经华阴、华县、渭南、临潼,西至京师长安,全长三百余里。解决了从关东向长安的运粮问题。”[5]
从史料来看,西汉时期双泉村附近不仅建有京师粮仓和漕运粮草的运河,还设置了专门负责运粮的行政机构,其重要性可见一斑。可以想见,2000多年前,就在这个土山上,堆放着成百万石的粮食,供应京师。据村里人讲,在村子的东边,原先有条磨沟河,西边则是碨峪,如此想来,肯定水磨不少,粮仓里的粮食,在这里就地加工,漕运运送到京师去了。
西汉年间,渭、洛、黄三河交汇的三河口,河道漕运必然是非常忙碌,舟楫如织,货运繁忙,劳作的号子此起彼伏。因是逆水行舟,免不了要光膀赤脚的纤夫拉纤曳船,他们拉船时也必然是一领众和,一齐用力,并用一块木头有节奏地打击船板,以增加感召力。船工号子就会此起彼伏,响彻河道两岸。这号子、还有船工用篙击打船板的声响,都被融入老腔的表演当中,才形成了老腔独有的“拉坡调”。所谓拉坡,实际上是一种一领众和的大拖腔形式,就是一本戏在由前手唱到慷慨激昂和紧张激烈之处,便大吼一声,随之全台所有的人都跟上相和,仿佛舞台幕后的帮腔,音调激昂雄壮,气氛热烈,不仅增强了剧情,而且把演出情绪推向一个连续性的高潮,拉坡表现的是军人角斗的热烈和船夫拉纤的呼号。
老腔呈现出与其他剧种截然不同的奔放而强悍的艺术风格:一是唱腔豪放激昂,铿锵有力,具有阳刚雄浑的韵致;二是在双方对打及紧要时刻,用檀板(类似于惊堂木)击板伴奏,以增强气氛;三是演出中时常出现呐喊助威、帮唱(拉坡)的唱法,因此,被称为“满台吼”。当地人们形象地说:“拉坡号子冲破天,枣木一击鬼神惊。据老艺人讲,老腔表演当中的拍打惊木就是从船工用篙击打船板演变而来的。
和陕西的秦腔、弦板腔、碗碗腔等其他板腔体剧种相比,老腔最大的特点就在于它的原生态。老腔的语言性很强,声腔紧紧依附和模拟着字声,经常把说、念、唱交织在同一个唱段,呈现出由说唱向戏曲过渡的明显痕迹。老腔在每句唱腔旋律中都有一个三拍的乐节形式,结构于句末处,这在全国剧种中,几乎是绝无仅有的。事实上,无论是在剧史的本源性、传承的封闭性、剧种的独存性、风格的张扬性等方面,老腔都有其独特的艺术价值和史学价值。
昔日漕运繁忙的景象,已渺不可寻,眼前空旷一片。站在河滩,遥想当年,粮仓驻军为了解乏、娱乐,又歌又舞、又唱又喊,既打发了守粮卫军枯燥的军旅生活,又逐渐使老腔得到发展,也因此,华阴老腔更偏重于战争题材,特别注重歌颂与渲染英雄人物。老腔的剧本据说有二百多个,现存七八十本,多是西周、春秋列国、战国、三国、唐宋时期的剧目,其中反映古代军事战争的戏本有五十余本。常演的剧目有《临潼斗宝》、《长坂坡》、《出五关》、《取西川》、《收姜维》、《战马超》、《借赵云》、《三战吕布》、《三气周瑜》、《五路伐蜀》等。剧本虽然语言比较粗糙,但结构却很大,词格除七字、十字上下对偶的齐言句外,还有不少长短句。最突出的是常常出现第三人称的唱词,残留着明显的说唱音乐的痕迹。
老腔用皮影表演,只要五个人就可演唱一出让人荡气回肠激动不已的戏来。老腔的演唱从来不用假嗓,一般用宽音大嗓,声音雄壮激昂,角色虽有生、旦、净、丑之别,但因全由一人演唱嗓音变化不大,只是对各角色的气质、声调稍加模仿。演唱老腔的艺人们,年龄都比较大,这更给老腔带来一种沧桑感。老腔不象其它剧种一人唱,别人只是伴奏,它是“一人唱,满台吼”,一个主唱,全体一块伴唱,一块吆喝,一声击打乐器或者弹唱一句既出,帮腔顿起,唱的声音有力,张扬,浑厚。乐器结实耐用,仿佛是一件件兵器,制造出一种气势磅礴,激动人心的声势。帮腔的群情激昂,齐心协力,吆喝声和着各种乐器的击打声夹杂在一起,让人仿佛看到古战场上的大刀长矛、刀光剑影,秦人的刚强性格、强悍心态跃然而出。关中十怪之一的“唱戏吼起来”,在老腔这里得到了最充分的体现。在现场听老腔,心胸会慢慢地装进大山和江河,驱赶去戚戚的小气,生出一股豪气,一股无畏。
这铿锵有力的唱腔,粗糙饱满的曲调,这悲怆震撼的音乐,记录了生活在时间长河中最真实的面目。西北的风沙,造就了它独特的风格。它让人感到震撼,它的豪放让生猛秦腔都望而却步,但它的狂野又充满了诗意,因为它是自由的。
二、对老腔艺人个案调查
老腔的传承,有着明显的家族性,起初是以世袭的方式传承在双泉村的张家,主要用于家庭自娱,其后进入民俗活动,社会功能也日趋强化,形成了职业性的戏班。作为家族戏的老腔,有许多清规戒律,如:除非至亲,一般不准入班;既已入班,不准再搭其他班社;剧本决不外传等等。这种封闭保守的管理体制,影响了老腔艺术的发展和出新,也限制了它的流播范围。老腔的剧本从不外传,因而形成了它演绎的封闭性,老腔唱本发生被盗案后,出现了异姓门派,但老腔戏仍然面临着失传的危险。目前,能演唱老腔皮影戏的不过10余人。在现在的班子里,年龄最大的79岁,最小的也已经50多岁。怀着浓厚的兴趣,我走访了这些的老腔艺人。
我首先拜访的是张喜民。他既是老腔艺术的嫡传,又是目前老腔班社的主唱。
张喜民(1946——),62岁,是现在张家子弟中演唱名声最大的一个。其演唱苍劲老朴,韵味深长,深受观众喜爱,1980年组建“喜民班”,除在深圳、广州等地巡回演出外,还在法国、日本等地出国演唱,十分轰动。
张喜民的房间仿佛老腔博物馆,墙上除贴着金庸先生表演皮影的巨幅照片,以及许多演出剧照外,还挂着干鼓、云锣、月琴、板胡等乐器,他从卧室的柜子里拿出两大包袱,剧本夹在与其面积相同大小的木板中间,破旧褶皱线装的麻纸上抄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毛笔字,这显示出老腔独特而“封闭”的家族秘传方式,凝聚着这个皮影家族数代人的心血与悲欢。从现存的许多老腔剧本来看,由于年代久远,长期磨损,破烂不堪,难以断定年代,其中一本名为《空城计》的剧本,抄写年代为“乾隆十年”(1716),由此断定老腔的产生距今至少二百九十一年。据张喜民介绍,这一百多个剧本文革时埋在土里才得以幸存,手抄本全是剧本,唱腔旋律则是工尺谱口传心授的。
张拾民主要分工是捉签子,张拾民弟兄四人,都是响当当的老腔艺人,以前和父亲搭帮,父子五人就成立了一个班社,演出不要叫别人。张拾民还介绍,老腔参加《白鹿原》演出后,名震京师,先后应邀赴中国青年政治学院、中国音乐学院、人民大会堂演出,并参加了2007年春节戏曲晚会。张拾民一边给我们翻看以前的演出照片,一边说道,“在我们这里,演出场次倒不少,一般都是后晌走,演到半夜,有时天亮才能回来。尽管一年能演个一百二三十场,但一本戏只有200来元钱收入,收入少,加上没有兴趣,娃们都不愿学。”张拾民有三个儿子,全都外出打工,没有一个跟他演出。张拾民说,政府现在让我给娃做工作,说是会给些补贴,一定要把老腔的手艺传下去。“唉,老腔真真正正是后继乏人,现在的老腔艺人,都是50岁往上,没有年轻人替补。”
提到老腔表演,张拾民兴致勃勃地说道,老腔演出一般由艺人们自搭舞台,舞台由木椽和方板搭置而成。老辈人对此归纳了一段顺口溜:“十长八短(指椽),八豁(方言,意为片或页)宽板,八页席卷,六条绳子一挽,两张桌子和板凳,一个钁头拿当面,搭台子的事你甭管”。台子搭好后,上顶和周围用芦席(或布幔)封严,台口距离地面约四尺五,前面白布做的“亮子”以供影人表演。说到这里,张拾民从屋里拿出自己表演时用的“亮子”,给我们看上边金庸的题字“喜观老腔皮影戏精彩无比,叹为观止”。
张拾民指着以前演出的剧照讲解道,演职人员一般五人,是由以下脚色组成,即:前手、扦手、后槽、胡胡、贴档。前手也叫“叮本的”,坐在戏台左边,眼观剧本,怀抱月琴,既唱又说,生、旦净、丑、末全担,还掌握鼓板、云锣、箭子锣的敲击,是戏班子的主角。扦手也叫“拦门的”,坐在戏台前的亮幕正中,专管皮影人物的表演操作,有时也插空帮几句道白。后槽坐在扦手的身后,一手打梆子,一手敲钟铃(即碗碗),还掌握钩锣和半个铙钹的敲击,是前手的主要帮腔者。胡胡手坐在后槽的左边,除拉胡琴外,还负责铰子、喇叭和半个铙钹的演奏。贴挡也叫“择扦子的”,坐载戏台的右边,主要任务时安装皮影人物,协助扦手操作,还掌握惊木、喇叭,空闲时也拉拉二胡。近十种乐器由五个人承担,每个人身边都是几件家什,放下这个便拿起那个,搭档配合得十分默契。这些古老原始的乐器竟能演奏出铿锵而悠扬的旋律,有力地烘托着老腔的唱腔。
张军民(1949—)也是一位重要的老腔艺人,张军民南屋墙上挂着一幅照片,上写“民间艺人张志英”,这是他的父亲。张军民讲,清末民国时期,老腔艺术达到极盛,演出班社多达六、七个,走红关中,还远涉相邻省区,但由于传承的封闭性,主要艺人还基本限定在双泉村的张氏家族中,当时较有影响的艺人有张笨、张小六、张怀英、张五常、张玉英和稍后的张全生等,其中,张全生的演出活动一直延续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他于上世纪五十年代曾在陕西省汇演中获奖,被授予“老腔正宗”的称号。张军民还给我们讲了老腔剧本被盗的事件。老腔从明末清初,到解放前夕,数百年间只保存在住华阴县双泉村张姓一个家族中。光绪后期、民国初年,由于这个家族繁衍分居,先后形成张小六、张玉印、张五常三个班社。1928年,老腔在华阴演出时,发生了剧本被盗的事件,剧本被盗走后,盗窃者将其拆分成许多册,迅速分头抄写。后经打官司虽然要回了剧本,但老腔的家传方式被打破,出现了异性艺人。现在华阴县已经有不同姓氏班社6个,潼关县也有一个班(此班是张家的外甥组成的)。老腔艺人张喜民、张新民、张军民、张四季、张转民等都有自己的班社,他们经常在一起演出。此外,近年来,双泉村张家的“女客”张秋亚、张香玲也加入了老腔班社,这是老腔班社从未有过女性演唱者,只是最近几年才出现的新现象。
王振中就是一位异性老腔艺人,艺名叫“白毛”。因在张艺谋电影《活着》中演唱老腔而声名鹊起。老人已经79岁了,眼睛不太好,但思维敏捷,除了老腔,王振中还喜欢唱秦腔、碗碗腔。老腔中的吹、拉、弹、唱,样样精通。他的文化程度较其他老腔艺人要高,识乐谱,懂一定的乐理知识,因此他给我们介绍了一些老腔音乐的调式、音阶等方面的一些基本规律。老腔的定调比较灵活,往往视剧情和演唱者的嗓音条件而定,一般开始时为bb调,随着剧情的发展,情绪的高涨,调也随之提高,最终升为d1调。老腔音乐以古朴悲壮见长,尽管在旋律色彩上有欢音、苦音之分,但在大多数情况下其多用苦音,很少用欢音。调式以徵调式为主。由于受自制乐器月琴、演奏技巧、风格特征等因素的影响,老腔的变化音较多,有↓7、↑4、↓3、↑3等。
他能在继承传统音乐的基础上,大胆创新,对老腔音乐唱腔作了大幅度改革,丰富了老腔的演出效果。王振中是目前老腔艺人中年龄最大的,尽管体弱力衰,但嗓音依然宏亮。
王振中介绍当年受邀演唱电影《桃花满天红》中“人面桃花”一段,当他第一次试着唱完后,悲壮的唱腔让“七个听者中六个都流泪了,这就是老腔表演当中的一个规律性,怎么唱,要看剧情”,“人听得流泪,我不否认,这样唱,都是剧情的需要”。王振中现在很少唱戏,老人告诉我们:“我乐器、戏箱都有,排戏还都用,现在不唱,是没有好人手,我有一个目的,就是在有生之年,多培养几个老腔的传人,现在有两个徒弟,都50多岁了。华阴文化局办了个老腔艺术学校,聘我当老师,但我的要求是学生必须有悟性,要懂音律。”
三、老腔音乐形态特征:
老腔音乐,与整个中华民族的传统音乐一样,从社会视角看,是一部由原始到现代,有初级到高级,不断发展、衍变而来的。老腔的产生正是沿着民歌(劳动号子)——说唱——戏曲这样的传承路子衍变发展而来。很多音乐史学家认为,音乐起源于劳动,劳动节奏和劳动呼声形成了音乐的最初节奏与音调。老腔音乐正是在拽船号子的基础上发展为一种一唱众合的说唱艺术,经过长期不断加工、发展,逐渐加入了打击乐器和弦乐,再依托皮影表演,慢慢形成了一个剧种。
老腔音乐包括文场音乐、武场音乐、唱腔音乐、吟诵音乐。老腔的唱腔属板式变化体,比较简单。
老腔的伴奏乐器原来只有月琴、灯碗(碗碗的前身)和惊木。其他乐器如板胡、梆子等都是在戏曲化的过程中逐渐从同州梆子、迷胡等剧种中吸收过来的,因此,文武场所用乐器与同州梆子、迷胡、碗碗腔等的乐器相似,不同的是老腔音乐中特别强调武场音乐,由武场面演奏的打击音乐,贯穿于剧情的始末。
唱腔是老腔音乐的主体,决定着老腔音乐的风格和个性特征。老腔有慢板、哭板、流水、飞板、走场子、花战、拉坡、滚板、科子板等板式。老腔的各种板式虽名称不同,但在节拍规律、旋律特点、伴奏型等方面,有很多共同之处,如不细致分析,就会感到它们除了名称、应用场景、速度不同外,其余都差不多,这是因为老腔还有许多不完善的方面,还没有摆脱其原始的结构形态各板式的起板法还不丰富,落板、转板法有些雷同,没有紧打慢唱之类的节拍形态。可以说,老腔是一个刚从说唱艺术脱胎而出,又被长期局限在家庭之内,未能得到充分发展的戏曲剧种,它是由说唱艺术发展到初具板腔变化体特点的重要史料。
吟诵调在陕西的戏曲剧种中几乎均有,但唯有老腔的吟诵调别致、特殊,且用的范围也广。无论是上场诗、下场诗、插白及科子板中的带韵而富有强烈节奏的韵白,均属于吟诵调范畴。老腔的吟诵调特征是用华阴地方语言来吟诵,拖长字声的调值,形成一种带韵随腔搭调的特殊形式,实为音乐化了的语言,语言化了的音乐。韵白是老腔叙述故事的重要手段。
老腔音乐的速度、节拍、基调风格等和皮影人物的性格气质、表演程式等结合的和谐完美,天衣无缝,完全影戏化了。因此老腔音乐也是我国影戏音乐的典范之一。老腔所具有的独特的唱腔艺术特征,为皮影表演增添了异彩的光辉。尤其是旋律中微降Si与微升fa两个特殊音的出现及游离音mi的巧妙运用和处理,更加丰富了旋律的色彩,无论是皮影戏中一人担任多种角色的演唱形式,还是一唱众合及[拉坡]中的一领众合的呐喊声等,都是构成老腔独特风格最为重要的因素。通过对老腔唱腔音乐的分析可以看出,它明显具有说唱音乐的痕迹,笔者认为老腔是兼有说唱艺术诸多因素的戏曲形式。
经过大量田野调查与采访口述,得知老腔生长的地方——双泉村,正是西汉时期汉华粮仓的所在地,并有重兵把守。那么,老腔唱腔中的呐喊声,以及一领众和的演唱形式是否与驻守粮仓的军事操练有关?我们的答案只是从老腔艺人的口述及其音乐形态来分析推测的,为进一步了解老腔艺术的发展脉络,还需努力搜索文献来加以印证。
近年来,由于兴趣及教学工作的需要,常常辗转于陕西各个市(县)作采风调查,我越来越深切地感到,陕西文化底蕴深厚,民间音乐丰富多彩,振兴这些宝贵民间音乐遗产,政府和音乐院校需要做大量的工作,而艰辛翔实的调查、研究,需要那些默默无闻的同仁们去做。我在这里所能做的,更多的是在表达我对这些文化遗产的追慕与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