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汉代女性文学看汉代的歌舞之风
摘要:汉代歌舞之风的盛行,既与汉代重视礼乐文化有关,也吸收借鉴了外国艺术文化的因子,是汉代人民乐观向上精神的展现。文章通过汉代的女性文学,对此现象进行具体的阐释。
关键词:汉代 歌舞之风 女性文学
汉代是歌舞艺术飞速发展,逐渐走向繁荣、成熟的时代。它主要表现在:两汉人民的能歌善舞,歌唱之风的盛行,舞蹈艺术走向自觉,以及乐府等国家机构的创建等等。我们可以通过许多途径来了解和熟悉汉代盛行的这种风尚,比如出土的汉代乐舞百戏画像石,画像砖,汉代舞佣等文物资料,和《史记》、《汉书》、《后汉书》以及诗歌,汉赋等文献资料来再现当时的艺术盛况。笔者拟通过汉代的女性文学来管窥当时的歌舞之风。
歌舞在汉代社会中,是人民生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一种极其普遍的娱乐活动。因为“歌舞从来是汉代人民精神生活中的重要伴侣。帝王、将相、达官、显贵、富豪、巨商、小吏、学者、隐士、士人,他们随时随地都把自己的喜、怒、哀、乐感情形诸歌舞,即兴歌舞。在宫廷,在民间,迷恋歌舞,成为一时的社会风尚。”[1]因此无论在寻常百姓之家,还是贵族豪右之家,它都被普遍接受和掌握。汉代的女性文人是歌舞表演的主要参与者,并成为其中能歌善舞的杰出代表,用歌舞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之情,从而与歌舞结下了不解之缘。如汉高祖刘邦的宠姬戚夫人以善舞著称。据《西京杂记》记载,戚夫人“善为翘袖折腰之舞,歌《出塞》《入塞》《望归》之曲,侍婢数百人皆习之。后宫齐首高唱,声入云霄”。戚夫人不仅自己能歌善舞,而且把自己的艺术才能传教给身边的侍婢,使后宫整天处于歌舞升平的繁华景象之中。她也在不知不觉中助长了当时的歌舞之风,成为一位文艺传播者。美妙的歌声和优美的舞蹈不仅可以用来表达自己的欢快之心,也可以抒发自己的无奈之情。高祖刘邦想立戚夫人的儿子赵如意为太子,遭到吕后和张良等的联合阻挠,刘邦只得作罢。《史记·留侯世家》记载:“戚夫人泣,上曰:‘为我楚舞,吾为若楚歌。’歌曰:‘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翮已就,横绝四海。横绝四海,当可柰何!虽有矰缴,尚安所施!’歌数阕,戚夫人嘘唏流涕,上起去,罢酒。”贵为天子的刘邦也有“不自由”的时候,无奈之际,只有借以忧愁悲苦的楚歌来浇自己不能把握局势的块垒!而高祖的哀歌又何尝不是戚夫人内心的真实感触,悲不自胜的泪水,别致的楚舞又何尝不是一次绝望的表演呢。高祖和戚夫人的即兴歌舞在汉代极为普遍,类似的场景还分别在燕王刘旦和华容夫人,少帝刘辩和唐姬之间上演。##end##
《汉书•武五子传》记载武帝子燕王刘旦欲谋反被发觉,内心惶恐不安,于是召集门客、妃妾设摆酒宴。王自歌曰:“归空城兮,狗不吠,鸡不鸣,横术何广广兮,固知国中之无人!”华容夫人起舞日:“发纷纷兮置渠,骨籍籍兮亡居。母求死子兮,妻求死夫。裴回两渠间兮,君子独安居。”坐者皆泣。##end##
《后汉书·皇后纪》记载汉灵帝死后,少帝刘辩即位,随即被董卓废为弘农王。次年,董卓又派人给他送去一杯毒酒。卓乃置弘农王于阁上,使郎中令李儒进鸩,曰:“服此药,可以辟恶。”王日:“我无疾,是欲杀我耳!?”不肯饮。强饮之,不得已,乃与妻唐姬及宫人饮宴别。酒行,王悲歌日:“天道易兮我何艰!弃万乘兮退守蕃。逆臣见迫兮命不延,逝将去汝兮适幽玄!”因令唐姬起舞,姬抗袖而歌曰:“皇天崩兮后土颓,身为帝兮命夭摧。死生路异兮从此乖,奈我茕独兮心中哀!”因泣下呜咽,坐者皆歔欷。
汉朝建立之后,由于当时的开国君臣多来自楚地,因此,汉代的艺术从一开始就染上了浓重的地方色彩,从而使对楚歌、楚舞的爱好,几乎贯穿整个汉代。这是因为“楚歌、楚舞不独有娱乐声色之用,也是上层人士表情达意所乐意使用的工具。”[2]
这种盛行于贵族王侯之间的即兴歌舞,集诗歌、音乐、舞蹈于一身,而这种现象又渊源以久。文献中早有记载,《乐记》认为:
“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情动于中,故形于声,声成文,谓之音。……故歌之为言也,长言之也,说之故言之,言之不足故长言之,长言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诗言其志也,歌詠其声也,舞动其容也,三者本于心然后乐器从之。”
《诗大序》曰:
“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也。情发於声,声成文谓之音。”
由此我们可以获取这样的信息,文学的创作是感情抒发的一种途径和方式,往往是和音乐、舞蹈紧密结合在一起的。在这种情形下进行表演,舞才跳得精彩,歌才唱得感人,诗才让人震撼,让我们看到歌舞在特定时刻成为人们内心真实情感的纯粹的抒情艺术形式,这种歌舞具有强烈的自娱性。
汉代在宴饮之时,有舞蹈的习俗,往往是先歌后舞,在起舞之前,以歌唱开始。汉代舞蹈主要构成元素来源于先秦楚国,是对楚国舞蹈的继承和发扬。据楚辞等文献和出土文物资料可知,楚人长于歌而擅长舞,在宴饮之际、盛典之时,往往是竽瑟狂会而歌、钟鼓齐鸣而舞,甚至酣歌恒舞、纵情恣意。汉代盛行的舞蹈有盘鼓舞、巾舞、袖舞、建鼓舞、巴俞舞、灵星舞、铎舞、种舞等等。如戚夫人善为翘袖折腰之舞,赵飞燕身轻能为掌上之舞,唐姬善为抗袖舞等。汉代还盛行一种礼仪性的交谊舞,叫做“以舞相属”,即席间一人舞罢,再属另一人舞,如此循环,相属而舞。大小官员任何场合都可以相邀舞蹈,这说明汉代社会有着普遍的舞蹈意识,舞蹈流传广泛,贵族阶层也自觉参与其中。
歌舞的盛行不仅仅在于自娱,更重要的是娱人。汉代皇室贵族中观赏乐舞的风气尤其浓厚,宫廷乐舞表演非常盛行。因此为了满足统治者这种歌舞娱乐的需要,在当时还有许多专门以表演歌舞娱人的艺人——“女乐”,有时也称为“歌舞者”。她们的足迹遍及后宫、贵族、士大夫之家。据《汉书•礼乐志》载:“是时,郑声尤甚。黄门名倡丙疆、景武之属,富显于世。贵戚五侯、定陵、富平外戚之家淫侈过度,至与人主争女乐。”由此可知技艺高超的宫廷乐人如丙疆、景武等,由于得到皇帝的宠爱,显富一时。这些“女乐”,一般出身于平民之家,被皇室贵族豢养,属于社会地位卑贱的家伎。由于擅长歌舞,技艺超群,许多“女乐”以此得到最高统治者皇帝的宠爱,封为夫人,甚至皇后。如武帝卫皇后卫子夫,原是平阳公主蓄养的歌姬;武帝宠爱的李夫人是中山人,原是歌舞乐倡。武帝儿子燕王旦的华容夫人、宣帝刘询的母亲王翁须、成帝刘鷔的皇后赵飞燕、少帝刘辩的唐姬等,都能歌善舞,且大多是因精于歌舞而得宠的。同时,平民女子也往往希望自己能够凭借高超的舞艺被皇室贵族接纳,成为他们的“女乐”。如《史记•货殖列传》记载:山东、中山的士众,“多美物,为倡优,女子则鸣琴,蛅屣,游媚富贵,入后宫,遍诸侯。”“今夫赵女、郑姬,设形容,揳鸣琴,揄长袂,蹑利屣,目挑心招,出不远千里,不择老少者,奔富厚也。”如刘邦的宠妃戚夫人,自幼生活于民间,会弹瑟击筑,擅美歌舞,后来流入汉宫。
歌舞之风不仅盛行于帝王贵族之间,在两汉民间尤甚。《盐铁论·崇礼篇》载:“夫家人有客,尚有倡优奇变之乐,而况县官乎?”寻常百姓之家,如果有客人光临,都要以乐舞“百戏”来娱乐宾客。百姓尚且如此,当官的人家,这种类似的娱乐活动当然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如《盐铁论·散不足篇》载:“今富者祈名岳,望山川,椎牛击鼓,戏倡舞象。”“今富者,钟鼓五乐,歌儿数曹;中者鸣竽调瑟,郑舞赵讴”。家境富裕的人家在祭祀名岳大川时,为了酬神灵,要击鼓舞蹈,表演各种技艺;家中享乐,也要敲钟击鼓,还养了许多歌舞艺人,以供娱乐之需。《盐铁论·散不足》又载:“今俗,因人之丧以求酒肉,幸与小坐,而责办歌舞俳优,连笑伎戏。”连民间办丧事也要表演歌舞及其他技艺,可见这些表演艺术,已经延伸到社会的各个阶层,各个角落,各种场合,广泛深入地传播、发展着。
歌舞表演不仅是为了满足统治者自己的娱乐之需,有时也是用来招待外国来宾的一道视觉盛宴,并借以展示自己的国力,夸耀汉王朝的强大及富有。如汉武帝时,外国客人来访,除了让他们参观、给予厚赐外,还要请他们观赏“百戏”演出:“大角抵,出奇戏诸怪物,多聚观者……而角抵奇戏岁增变,其益兴,自此始”。[3]宣帝元康二年,乌孙王向汉王朝求亲,宣帝把楚王刘戊的孙女儿解忧作为公主嫁给乌孙王。临嫁时,皇帝亲临平乐观,在场的还有匈奴使者及其他外国君长等。当时演出了“大角抵”,奏音乐以送公主远嫁。
汉朝与外国的交往,加强了相互间的文化交流,也包括音乐与舞蹈的交流与传播。东汉灵帝时代(168——189年),西域的用具和乐舞等,曾在中原盛行一时,尤其在贵族中。据《后汉书•五行志》载:“灵帝好胡服、胡帐、胡座、胡饭、胡箜篌、胡笛、胡舞,京都贵戚皆竞为之。”这种风气的形成,一方面是由于皇帝本人的好尚,更重要的还是因为当时西域与中原交往频繁,人们对西北各族独具风格的乐舞文化及其生活用具都产生了极浓厚的兴趣所致。
汉代由于歌舞蓬勃发展而成为社会文化生活的重要内容,许多文人曾经专门撰文对此进行描述和赞叹。如枚乘《七发》:
列坐纵酒,荡乐娱心。景春佐酒,杜连理音。滋味杂陈,肴糅错该。练色娱目,流声悦耳。于是乃发激楚之结风,扬郑、卫之皓乐。使先施、徵舒、阳文、段干、吴娃、闾、傅予之徒,杂裾垂髾,目窕心与;揄流波,杂杜若,蒙清尘,被兰泽,嬿服而御。此亦天下之靡丽皓侈广博之乐也。
在这里,作者充分调动自己的想象力,把这一次宴乐描写成天下最为奢侈、华丽
的表演: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摆放在几案上,错落相陈。这是物质方面的充足,
更主要的是精神享乐方面的纵情娱乐。让景春来劝酒,杜连来奏乐。精选美色娱
悦心目,美妙的歌声悦耳动心。于是唱起《激楚》的急促的音调,弹奏郑、卫的
动听的乐曲。使先施、徵舒、阳文、段干、吴娃、闾娵、傅予这样的俊男美女,
裙裾混杂,发髻散开,秋波暗送,情意相许;这些人以流水洗身,以杜若香体,
身上如披一层薄雾,脸抹兰膏,穿着便服来侍奉。
其他诸如《艺文类聚•卷四十三•乐部三》中记载的张衡《舞赋》:
美人兴而将舞,乃修容而改服。袭罗榖而杂错,申绸缪以自饰。拊者啾其齐列,般鼓焕以骈罗。抗修袖以翳面兮,展清声而长歌。歌曰:“惊雄逝兮孤雌翔,临归风兮思故乡。”搦纤腰而互折,嬛倾倚兮低昂。增芙蓉之红华兮,光灼烁以发扬。腾雩目以顾眄,盼烂烂以流光,连翩骆驿,乍续乍绝,裾似飞燕,袖如回雪,於是粉黛施兮玉质粲,珠簪挺兮缁发乱,然後整笄揽发,被纤垂萦,同服骈奏,合体齐声,进退无差,若影追形。
汉代歌舞之风的盛行为我们提供了了解那个时代的很多信息。它为我们提供的不仅仅是汉代的文化艺术,更是了解那个时代的一扇窗户,一扇开启的大门!首先它体现了汉代国力的强大和经济繁盛,使我们得以认识到汉代气象。其次我们也借以了解了那个时代人民丰富多彩的精神生活,以及自信乐观的精神风貌。
[1]张永鑫.汉乐府研究.[M],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 1992:P228.
[2]万光治.汉赋通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华龄出版社, 2004,149.
[3]班固.汉书•张骞传.[M],北京:中华书局,2006,2697
Having a view of the prevailing of the sing and dance Through the female literature of Han Dynasty
Abstract:The prevailing of the sing and dance in Han Dynasty, relating to the ritual—music culture, absorbing and learning from foreign arts and cultural factors, shows the Han people's spirit of optimism and uplifting. Through the female literature of Han Dynasty, this phenomenon has been explained concretely.
Key words: Han Dynasty ;the wind of dance and sing;female literatu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