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年少万兜鍪(音móu),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辛弃疾《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
(兜鍪:原指古代战士戴的头盔,此处代指士兵。)
京口(即江苏镇江)是历史上英雄用武和建功立业之地。三国吴大帝孙权设此重镇,一度定都,从此西夺荆州,北拒曹魏。南朝宋武帝刘裕生长于此,练就“金戈铁马”,从此讨伐桓玄,驰骋中原,收复洛阳长安,“气吞万里如虎”,是封建王朝中除明太祖朱元璋驱逐蒙元外最成功的北伐。南宋名将韩世忠率8千余人阻截金朝大将完颜宗弼(即金兀术)号称10万大军的黄天荡之战也正是发生在此。
南宋开禧元年(公元1205年),时任镇江知府、被称为“人中之杰、词中之龙”的辛弃疾,来到长江边“京口三山”之一、位于另两座山金山和焦山中间的北固山,登临北固亭,极目远眺,触景生情,写下了这首怀古词。
这首词三问三答、抚今追昔,从中原风光联想到朝代盛衰,以东吴孙权统军征战、傲视群雄的豪迈反衬南宋君臣庸碌无能、苟且偷安的卑怯,词尾借用魏武帝曹操原话“生子当如孙仲谋”,呼唤奋发图强的国魂、民族魂。
历史上曹操说这话,并非嫌自己的儿子无能,事实上,他的儿子曹丕、曹彰、曹植等或文或武,各有建树。据《三国志·吴书·吴主传》注引《吴历》说,曹操某次与孙权对垒,见吴军乘着战船,军容整肃,孙权仪表堂堂,威风凛凛,乃喟然叹曰:“生子当如孙仲谋,刘景升儿子若豚犬耳!”当时他是拿孙权的勇抗强敌同刘琮(荆州牧刘表之子)的不战而降相比较而言的。
辛弃疾只引用曹操前半句话,表面上与第三次问答“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相衔接,潜台词则是把那些屈膝乞和的南宋执政者斥为任人宰割的猪狗,令人拍案叫绝!这首词,和明代三大才子之一的杨慎(《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的作者)在《词品》中推为“辛词第一”的《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同一作者、同一时期、同一主题、同放异彩,堪称“北固双璧”。